第三章 劫中之劫
已经不见了。她失望地要离开,感觉“月亮明点”又在汹涌,赶紧蹲下。就在这时,她看到了那卷白纸,那卷白花花的纸被人丢弃在供桌下面。她一把抓起来,大喜过望地摩挲着,发现那白纸居然出奇得柔软,赶紧躲进黑暗的角落,解开衣扣,放了进去。
立刻觉得舒服了许多,肚子和胸腔似乎也不痛了,梅萨又开始寻找逃出去的门道,找了近一个小时也没找到。夜晚的大昭寺主殿俨然是个没有缝隙的铁屋子,大概这就是国字脸喇嘛和他的手下放松看护的原因吧。她倦怠地坐到鎏金神羊殿前的地上,正想下来怎么办,忽见一丛高大的黑影遮住了自己,举头一看,是一群喇嘛——国字脸喇嘛和他的手下正在三步远的地方静立着,似乎这些喇嘛即使做了捕快也还充满了怜悯,不忍心用呵斥吓着她。
大昭寺主殿的三层,一间悬挂阎魔黑门帘、门楣镶嵌鏖战金轮的隐秘佛舍里,被绑押来的骷髅杀手大声斥责大昭寺的喇嘛与圣教之敌同流合污,妨碍了他谋杀香波王子的行动。斥责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他。他低头,用牙齿撕咬捆绑自己的绳索,看撕咬不开,气恼地抬脚便踢,踢得面前的供桌砰砰响。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说:“你从哪里来?谁让你来?”
骷髅杀手不回答,反问道:“知道‘隐身人血咒殿堂’吧?知道无形密道、黑方之主吧?知道‘七度母之门’即将开启,仓央嘉措遗言就要出世,圣教又要面临危机吧?”
寂静。似乎这就是回答。
苍老的声音突然说:“啊,原来你是用不着我来惩罚的,赶快离开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
话音一落,大昭寺喇嘛就松绑放了他。骷髅杀手始终没看清是谁在和他说话,只觉得厉眼喷火、阔嘴吐焰的大黑天塑像身边,昏暗的酥油灯和粗铁链子后面,一个没有五官的神像咝咝有声。他怎么没有五官?他的五官哪里去了?
骷髅杀手满腹疑惑地离开隐秘佛舍,走出了大昭寺。他看看明净的天空,快速走向八廓北街,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席地而坐,拿出骷髅刀摆在了面前。对他来说,似乎一切都已经结束,家族的传承、血咒殿堂的期待、修炼的圆满,转眼成为泡影,他要做的,就是在黑方之主还没有要求他实现“要么香波王子死,要么我死”的“隐身人誓言”之前,卖掉骷髅刀,凑足路费离开拉萨,赶快回到家乡罗马恩尼草原去。如果他必死无疑,那就应该死在家乡,死在亲人们身边,死在格桑德吉看得见的地方。格桑德吉,格桑德吉,还是不是我的老婆了呢?离开已经一年了,她想不是也有理由不是了。不过儿子永远是自己的儿子,儿子已经四岁了;不过爸爸永远是自己的爸爸,尽管爸爸会对他失望得从此失去笑声。儿子,爸爸,老婆,他来回想,又来回说:“我就要回去了,回去就要死了。”
可是他多么不想死啊,多么想继续活在黑方之主的信任之中,多么想在实现家族的传承和修炼的圆满之后,把格桑德吉请回家,一家人好好活着。那才是修炼的真正圆满。
他伤感得几欲掉泪,一声比一声重地叹着气。
很快就有一个穿着蓝色藏袍的人来问价钱,他说:“五百。”他估计这是一张火车票的钱。
那人蹲在他面前,把骷髅刀翻来覆去看着:“好刀,好刀。”
骷髅杀手说:“看来你是识货的,我是个贼,急着出手,按它的价值,五万都不止。”说着拍了拍腰里的“遍撬一切”。
那人说:“这可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刀。”
骷髅杀手警觉地瞪起眼睛:“你能看出来?”
那人说:“几千年了,它杀死过僧侣贵族,也杀死过平民百姓,杀死过佛教的敌人,也杀死过掌握它的人。”说着,嗖地拔出刀来,用舌尖舔了舔刀锋,盯着骷髅杀手,眼光顿时变得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