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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段
她的心眼儿本来不坏?父亲?真糟!这要是叫汽车轧死呢?白死!亚力山大!好,明天找伊姑娘去!”

    马威正上下古今的乱想,看见父亲的手在毡子里动了一动,好像是要翻身;跟着,嘴也张开了:干呕了两声,迷迷忽忽的说:

    “不喝了!马威!”

    说完,把头往枕头下一溜,又不言语了。

    夜里三点多钟,马老先生醒过来了。伸出手来摸了摸脑门上青了的那块,已经凸起来,当中青,四边儿红,像个要坏的鸭蛋黄儿。心口上好像烧着一堆干劈柴,把嗓子烧得一点一点的往外裂,真像年久失修的烟筒,忽然下面升上火。手也有点发僵,大拇指头有点刺着疼。脑袋在枕头上,倒好像在半空里悬着,无着无靠的四下摇动。嘴里和嗓子一样干,舌头贴在下面,像块干透的木塞子。张张嘴,进来点凉气,舒服多了;可是里边那股酸辣劲儿,一气的往上顶,几乎疑心嗓子里有个小干酸枣儿。

    “马威!我渴!马威!你在那儿哪?”

    马威在椅子上打盹,脑子飘飘荡荡的似乎是作梦,可又不是梦。听见父亲叫,他的头往下一低,忽然向上一抬,眼睛跟着睁开了。电灯还开着,他揉了揉眼睛,说:“父亲,你好点啦?”

    马先生又闭上了跟,一手摸着胸口:“渴!”

    马威把一碗凉水递给父亲,马老先生摇了摇头,从干嘴唇里挤出一个字来,“茶!”

    “没地方去做水呀,父亲!”

    马老先生半天没言语,打算忍一忍;嗓子里辣得要命,忍不住了:

    “凉水也行!”

    马威捧着碗,马老先生欠起一点身来,瞪着眼睛,一气把水喝净。喝完,舐了舐嘴唇,把脑袋大咧咧的一撂,撂在枕头旁边了。

    待了一会儿:

    “把水罐给我,马威!”

    把一罐凉水又三下五除二的灌下去了,灌得嗓子里直起水泡,还从鼻子呛出来几个水珠。肚子随着口录口录响了几声,把手放在心口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马威!我死不了哇?”马先生的小胡子嘴一咧,低声的说:“把镜子递给我!”

    对着镜子,他点了点头。别处还都好,就是眼睛离离光光的不大好着。眼珠上横着些血丝儿,下面还堆着一层黄不唧的。脑门上那块坏鸭蛋黄儿倒不要紧,浮伤,浮伤!眼睛真不像样儿了!

    “马威!我死不了哇?”

    “那能死呢!”马威还要说别的,可是没好意思说。

    马老先生把镜子放下,跟着又拿起来了,吐出舌头来照了照。照完了舌头,还是不能决定到底是“死不了哇”,还是“或者也许死了”。

    “马威!我怎么——什么时候回来的?”马老先生还麻麻胡胡的记得:亚力山大,酒馆,和公园;就是想不起怎么由公园来到家里了。

    “温都姑娘用汽车把你送回来了!”

    “啊!”马先生没说别的,心里有点要责备自己,可是觉得没有下“罪己诏”的必要;况且父亲对儿子本来没有道歉的道理;况且“老要颠狂少要稳”,老人喝醉了是应当的;况且还不至于死;况且……想到这里,心里舒服多了;故意大大方方的说:

    “马威,你睡觉去,我——死不了!”

    “我还不困!”马威说。

    “去你的!”马老先生看见儿子不去睡觉,心里高兴极了,可是不能不故意的这么说。好,“父慈子孝”吗,什么话呢!

    马威又把父亲的毡子从新盖好,自己围上条毯子在椅子上一坐。

    马老先生又忍了一个盹儿;醒了之后,身上可疼开了。大拇指头和脑门子自然不用提,大腿根,胳臂肘,连脊梁盖儿,全都拧着疼。用手周身的摸,本想发现些破碎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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