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罗,因为她是牧师的千金,而牧师则是属于有教养的上流人士。
菲利普打定主意不对她产生半点好感。她说话时带点法国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明明是在英格兰内地土生土长的嘛。他觉得她笑起来流于矫揉造作,还有那股故作羞态的轻浮劲儿,也使他感到恼火。头两三天里,他心怀敌意,不和她多罗唆,而威尔金森小姐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态度,在他面前显得特别和蔼可亲。她几乎只跟他一个人交谈,并且不断就某些问题征求菲利普的意见,这种做法自有讨人喜欢的地方。她还故意逗他发笑,而菲利普对那些使自己感到有趣的人,一向无法拒之于门外:他颇有几分口才,能时而说几句高雅风趣的妙语,现在碰上了一位知音者,怎么能不叫他喜上心头呢。牧师和凯里太太都没一点幽默感,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引他们开颜展笑。菲利普渐渐同威尔金森小姐厮混熟了,他不再感到拘泥羞涩,而且渐渐喜欢起她来了:他发觉她的法国腔别有风味;在医生家的游园会上,她打扮得比谁都漂亮,穿一身蓝底大白点子的印花绸裙衫,单凭这一点,就足已使菲利普心荡神移。
“我敢肯定,他们准会认为你有失身分,”他笑着对她说。
“让人们看作放荡的野女人,本是我平生夙愿,”她回答说。
有一天,菲利普趁威尔金森小姐呆在自己房里的当儿,问路易莎伯母她有多大了。
“哎哟,亲爱的,你万万不可打听一位姑娘的年龄。不过一点是肯定的,你要和她结婚,那她年纪可嫌太大啦。”
牧师肥胖的脸膛上,慢慢漾起一丝笑意。
“她可不是个黄毛丫头吧,路易莎,”他说。“我们在林肯郡的那阵儿,她就差不多已是个大姑娘了。那还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她背后还拖着根大辫子呢。”
“那时她也许还不满十岁吧,”菲利普说。
“不止十岁了,”路易莎伯母说。
“我想那时候她快二十了吧,”牧师说。
“哦,不,威廉,至多不过十六七岁。”
“那她早已三十出头罗,”菲利普说。
就在这时候,威尔金森小姐步履轻盈地走下楼来,嘴里还哼着支本杰明•戈达德的曲子。她戴着帽子,因为已经约好菲利普一块儿去散步;她伸出手来,让菲利普给她扣好手套的钮扣。他并不精于此道,动作笨拙。他虽有几分尴尬,却自觉显示了骑士风度。他们俩现在交谈起来,无拘无束,十分投机;这会儿他们信步闲逛,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她给他讲在柏林的所见所闻,而他则告诉她这一年在海德堡的生活情形。过去似乎是无足轻重的琐事,现在谈起来却增添了新的趣味。他描述了欧林太太寓所内的房客以及海沃德和维克斯之间的那几次谈话。当时似乎对他影响至深,此刻他却略加歪曲,使两位当事人显得荒唐可笑。听到威尔金森小姐的笑声,菲利普颇感得意。
“你真让人害怕,”她说,“你的舌头好厉害。”
接着,她又打趣地问他在海德堡时可有过什么艳遇。菲利普不假思索直言相告:福分太浅,一事无成。但威尔金森小姐就是不相信。
“你嘴巴真紧!”她又说,“在你这种年纪,怎么可能呢?一
菲利普双颊刷地红了,哈哈一笑。
“啊,你打听的事未免多了点,”他说。
“哈哈,我说嘛,”威尔金森小姐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瞧你脸都红啦。”
说来好不叫人得意,她竟会认为自己是风月场中的老手。为了让她相信自已确实有种种风流事儿要隐瞒,他赶忙变换话题。他只怨自己从来没谈过情,说过爱。实在没有机缘哪。
威尔金森小姐时乖命蹇,怨天尤人。她怨恨自己不得不自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