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营金屋堂前增喜气 开华筵座上受惊疑
却说柳维忠到了杨家,不待通报,走入里边。却值杨四踱来踱去,正在那里等候,瞥见维忠进来,连忙招接,请进书房中落坐。下人送过香茗。杨四急急问道:“此事怎样了?”维忠道:“虽不辱命,只是有几件事,小弟未便擅专,必须你自己斟酌妥当,方好去回答他。”杨四问是何事,维忠先将身价六千,如何与林大妈谈妥,一一说了。又将黛玉之意,明迎娶时要怎样的场面,进门之后不但要着披风红裙,一样的交天拜地,而且与大太太见礼,只可以姊妹称呼。若能件件依从,方才情愿,否则宁死不嫁的。这一席话,就是黛玉上回叮嘱的如此这般,此刻从维忠口中说出,是免重覆的意思。杨四听了,答道:“这有何难?我不比蔡谦良,件件可以依得,费神柳兄去关照一声,作为算数就是了。”维忠唯唯答应。其时酒菜已经端出,杨四请维忠入座。
两人在书房中对酌谈心。杨四提起身价银子何日前去过付?维忠道:“待四兄拣定迎娶日子,然后送将过去,仿佛是聘礼一般,岂不是好?”杨四点点头,心中着实快活,所谓酒落欢肠。彼此畅饮了一回,用过了饭,维忠作别回去。到了明日,又往黛玉家去回覆,不必细表。
再说杨四过了一宵,即命一个能干家人,在星家处拣定了吉日,却是十一月初十,屈指一算,尚有两月有余,所有喜事应用的东西,以及衣服、首饰等类,不妨慢慢的备办起来。杨四方将此事告诉了大夫人。夫人极其贤惠,诸事一概不管,任凭他所作所为。从此家中上下人等都已晓得此事,不须细说。
过了几天,杨四仍到黛玉处走走,交代黛玉迁移出去,另租房屋居住,以便迎娶时好装场面。故黛玉亲往三马路上看定了一所住宅,与大妈等众人一同搬将过去,充作大人家气象,居然门上贴着公馆字样,闲人都走不进去,所以左右邻居怎知他是开堂子的呢?
闲话少叙。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杨四送过吉期与那身价银两之后,已是十月将尽了。杨四写好了请酒帖子,又照蔡谦良的办法,拣几个知己朋友,请帖内夹着一封书信,无非叫他们带着相好一同来的意思,差人分送已毕;又暗中把动用嫁妆运至黛玉那边,好待到了正日,再由黛玉那边运了过来,见得场面阔绰。现在杨四家中忙碌异运了过来,见得场面阔绰。现在杨四家中忙碌异常,直至初七八,诸事俱已齐备。那班亲眷朋友纷纷送礼,自有帐房开销,不劳自己费心。
专等到了初十,杨四绝早起身,梳洗停当,走到外边,见鼓手、堂名已来,遂即进内换了衣冠,到书房中坐定,等候客人前来贺喜。忽然想着一件事,是前天黛玉托他弄两个送亲的人,一时忘怀,直到此刻想着,未免有些为难。正在踌躇之际,走进一个家人,执着两张名片,请主人出去会客。杨四走到厅上,见是单趋贤、关武书二人,对作了一个揖,招进书房中坐下,略谈了几句。杨四说起黛玉那边可惜缺少两个送亲的人,趋贤、武书就一同凑趣道:“四先生何不早说?我们今天专诚来道喜,并没有什么事,何妨做个送亲人呢?”杨四道:“怎好有屈二位?”趋贤抢着说道:“四先生说那里话?这些些小事,我们理当效劳的。”杨四正当相谢,忽听又有客人来了,连忙再到外边,原来是柳维忠。作过了揖,杨四先问道:“柳兄为何不与李三三一同来呢?”维忠道:“时光尚早,他们还没有梳妆,故此一人来的。为因我是原媒,要来问你,可要去领妆,扮这个场面吗?”杨四道:“这个不好有劳我兄的,待我托人去代做了罢。”维忠道:“既如此,我好卸肩了。只是你叫那个代劳呢?”杨四道:“我自有人,你见了自然晓得。”说罢,携了维忠的手,一同走进书房。维忠与单、关等见面,彼此招呼,坐谈了一回。单、关二人本来是个篾片,巧言令色,无非一味的恭维,反把维忠听得肉麻起来。杨四在旁暗笑,停了一停,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