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十三旦应聘返京师 胡宝玉束装游广省
急忙将身子坐起,揭开帐子一看,见自鸣钟将敲十二下了,也不再睡,披衣下床。自有娘姨等进来伏侍。梳洗已毕,方向娘姨等问道:“阿金啥辰光出去格介?”娘姨道:“老早就出去格,故歇辰光还勿转,勿知啥事体?”
宝玉也不告诉他们,独坐在夹厢里烟榻上,呆呆思想。想起方才这个梦,一喜一惊:喜的是与他双双交颈,谅必好事能成;惊的是被人拆散,把他捉去,恐是分离之兆。一时狐疑不决,难定吉凶。既而自己批解道:这是我心记的梦,况在早晨做的,怎么做得准呢?只要这一来,就不想他了。吃过了中饭,又记念着阿金,为何此刻尚不回来?或者他的住处一时难以寻着,不然,应该就要来回覆了。等到三下钟,又是心焦,又是气闷,阿金仍然未来,却来了四位熟客,一姓马,一姓白,一姓徐,一姓曹,到这里打茶围。那个姓马的明日要在此摆酒,写了一张点菜单,交与宝玉。宝玉虽心中有事,只得同他们说说笑笑,勉强周旋了一回。直到敲过了五下钟,方才去了。
那知客人已去,阿金还未归家,宝玉更觉坐立不安,昏昏闷闷,就横在烟榻上略睡片刻。耳边忽听得有人叫唤,睁开眼来,见是阿金立在面前,还只道是做梦,糊里糊涂的问道:“快是真格阿金介?”阿金笑道:“我勿见得是冒充格,是我转来哉呀!快点醒醒罢,困勒榻浪要受寒格哩。”宝玉听说,忙把眼睛揩了一揩,方始清醒,坐起身来,也笑道:“奴真真困昏勒里哉,还当是刚刚做梦来呀,阿要笑煞!啥弄到故歇辰光勒转介?害得奴等煞快,心焦得呒淘成。到底阿曾打听着嗄?”阿金道:“我今朝忙仔一日天,证我且得坐一坐,定一定神,吃格一碗茶,难末细细能格告诉拨勒听。呒不啥实梗要紧格!”宝玉道:“急惊风碰着格慢郎中,求卖啥关子哉,奴事后终重重谢阿好?”阿金道:“格末听仔:我早晨起来,八点钟就出去,吃仔点点心,马上到各处去打听,才回头我勿晓得。我奔到仔吃饭辰光,碰着仔一个巷浪阿姊,拉我到俚屋里去,吃仔一顿饭。再到认得格案目搭去,落里晓得勿勒浪。我本想要转来,又恐怕说我勿道地,一时弄得我呒哪哼。忽然想着仔月山格搭……”阿金讲到其间,宝玉抢着说道:“月山搭是去勿得格!到底去呢去介?”阿金道:“着急,听我说下去。我一走走到月山搭,细细一想,勿好当面去问俚,只好问俚笃格用人,谅来有点因头格。难末我走过去碰门。里向开出来,我认得是月山用人,我就假做式问俚:‘唔笃主人阿勒屋里?’俚说道:‘今朝是礼拜,上台去做日戏哉。’我便问俚:‘十三旦住勒啥场化?’俚就指指格边,说:‘也住勒间条弄里,隔得四家人家。’我细细教认清爽仔,要想走哉,俚倒拉牢仔问我,说:‘来看倪主人,阿有啥事体佬?’我只好瞎说两声(读生),说:‘我现在勿登勒胡家(读夹)里哉。我故歇从城里出来,路过间搭,格落望望唔笃主人家呀!既经勿勒屋里,我也勿进去哉,搭改日会罢。’我就此脱身转来,走到半路浪,吃力得呒淘成,亦碰着仔一个亲眷,拖我去吃茶,我借此歇仔一歇,所以转得晏仔点哉。”宝玉道:“勿拨月山晓得,总算还好。倒是一样勿凑巧,夹忙头里,明朝夜里有客人摆酒,只好后日去请俚格哉。”阿金道:“请末明朝去请,约末约俚后日阿好?”宝玉道:“蛮好蛮好。诸事才托末哉。”当夜别无书说。
到明日午餐时,宝玉起身,阿金已去请过,归来回覆说:“十三旦见仔格帖子,一口应承,准定明晚十一点钟赴约,决不放生格。”宝玉满心欢喜,撇去愁烦。当日应酬马姓客人,开筵侑酒,却不是书中的关节,不须细叙。
单说下一天,宝玉浓妆艳抹,打扮时新,等候十三旦到来,畅叙欢情。惟日间尚是闷闷,只恨初夏昼长,太阳不肯下去,月亮不肯上来,仿佛度日如年。好容易挨至晚上。先命阿金端整了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