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篾片一双艳称宝玉 犒银三百惊掷多金
话说单趋贤因申观察命他举荐一妓,为丁统领侑酒,早欲将宝玉说出,第恐跌了他名妓声价,所以假意迟延,姑作郑重的样子。不防小红在旁一说,虽是无关紧要,然他们必疑我卖什么关子了,因此即忙答道:“丁大人的局,不如叫了胡宝玉罢,可算得花丛巨擘了。不过他架子大些,但丁大人去叫,他断没有不来的。”申观察道:“他既然架子大,怎么昨晚你去叫他,他也肯来呢?”趋贤道:“不是我的面子叫得动他,实因我与他从前有些瓜葛,所以他不好意思不来,不然,像我这等人,只怕睬都不肯睬。即使比我阔些的,他有时也叫干女儿秀林代局呢。”申观察道:“这样的名妓,难道十里洋场中,除掉了他,再没有第二个吗?”
趋贤是个察言观色的能干篾片,一听观察这几句话,早知观察的用意,以为金小红不弱于宝玉,嫌我将宝玉过奖,我须辨别,不要说得高兴,拂了观察之意。故又分说道:“晚生跟随大人出外了好几年,妓院里面久已疏远,当时几个有名的,或嫁或死,都不知道,即宝玉也是碰见的,否则一个都荐不出呢!”武书听趋贤在那里辨别,也插嘴附和道:“宝玉系前辈名妓,昔年果然可推独步。若讲现在,隔了数年,岂没有后起之秀赛过他吗?但他有一种温柔娇媚的工夫,好像天生在骨头里面的,为他妓所不及,即同时出道之最有名的,如李巧玲、李三三、陆昭容等,尚且逊他一等,其余可想而知。不过宝玉的面,我有六七年未见了,今听趋贤兄的话,谅他的丰姿还没有改变呢。”
申观察正欲再言,却被丁统领抢先说道:“你们议论他做甚?今夜叫了他来,见了他的面,就知道了。武书,你代我写一张局票,早些唤他来,待我细细赏鉴,试试你们的言语如何。”武书遵命,向小红要了笔砚,刚要写这张局票,听得下面连声“客来”,来了两位大人,是不先不后到的,观察与统领等均起立招待,认得一位是张太守,一位是李参戎,彼此坐下,各叙寒暄。小红在旁敷衍应酬,不必一一细述。
单表武书已把局票写好,呈与统领过目。统领道:“不须看得,你交代小红就是了。”申观察道:“慢些慢些,尚有应叫各局,等着全去,此刻钟已敲九下,只有一位赵观察未来,我们不必等他,就此摆酒罢,他与我是至交,少停来也不要紧的。”于是命小红端整摆席,早有大姐、娘姨叫了相帮上来,七手八脚,倾刻将席面摆设停当。
申观察请张、李二位叫局。张太守叫了张蕴玉,李参戎叫了李巧玲。统领叫武书写了,回头向申观察说道:“你在这里,应该另叫一个,陪陪我们才是。”观察道:“该的该的,但我没有别的相好,怎么处呢。”丁统领道:“你既别的没有,何不就叫了陆昭容,让小弟品评品评,究属比宝玉如何,老哥你道好吗?”申观察欣然应诺。武书当将陆昭容局票书就,方问趋贤道:“你可要叫一个吗?”趋贤因丁统领在座,不便遽然答应,只把眼睛对着申观察看,口中却吞吞吐吐的说道:“各位大人都叫了,已狠热闹,我们不叫也罢。”丁统领道:“怎么话!今夜大家各宜爽快,叫局愈多愈妙,若拘定尊卑,那就乏味了。”申观察也道:“既是丁大人这样吩咐,你们恭敬不如从命的好。”趋贤、武书唯唯,各道了几个“是”,又谢了大人宽典,然后把局票写了。丁统领过来一看,见趋贤叫的是金赛玉,武书叫的是马双珠,即便说道:“快命人去叫罢。我们不客气,先坐席吃些酒菜,免得腹中挨饿了。”申观察就请众位入席。公推丁统领坐了首位,其余依次而坐,主人居末相陪。
金小红在各人前筛过了酒,方坐于观察背后。大姐传过琵琶,小红拨动弦索,先唱了一只小曲,正不啻《西厢》所云“呖呖莺声花外啭”,一串珠喉,闻之心醉。唱毕,又连斟了几次酒,众人称赞不置,欢呼畅饮。趋贤忽开口道:“小红先生,你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