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修法律钦使回京 裁书吏县官升座
的事。”东卿也太息了一番。当下陆钦差因为初到家里事忙,也就没有久坐,辞别回去了。次日,太尊同龙知县前去见他,便把这回事情求他,陆钦差一口应允。当下三人就一同坐轿前去。主教久闻陆钦差的大名,那有不请见之理?一切脱帽拉手的虚文,不用细述。只见陆钦差合那主教咭哩咕噜的说了半天,不知说些什么。只见主教时而笑,时而怒,时而摇头,时而点首。末后主教立起来,又合陆钦差拉了拉手,满面欢喜的样子。陆钦差也就起身,率领着府县二人出门同回公馆。太尊忍不住急问所以。陆钦差道:“话已说妥,只消赔他十万银子,替他铸个铜像,也可将就了结了。”太尊听了还不打紧,不料龙知县登时面皮失色,不敢说什么,只得二人同退,自去办款不提。
且说陆钦差在家乡住了不到一月,即便进京面圣。朝廷晓得他是能办事的,又在外国多年,很晓得些外国法律。这时正因合外国交涉,处处吃亏,外国人犯了中国的法办不得,中国人犯了外国的法那是没有一线生机的,甚至波及无辜。为此有人上了条陈,要改法律合外国法律一般,事情就好办了。朝廷准奏,只是中国法律倒还有人晓得,那外国法律无人得知。幸而陆钦差还朝,只有他是深知外情,朝廷就下一道旨意,命他专当这个差事。陆钦差得了这个旨意,就要把法律修改起来。
那时刑部堂官,是个部曹出身,律例盘得极熟,大约部办也拿他不住,不能上下其手。偏偏惹怒了一位主事,是个守旧不变的。你道这主事是什么出身?原来是五十年前中的进士,河南籍贯,只因他八股做得好,不但声调铿锵,而且草木鸟兽字面又对得极其工稳,所以主考赏识他,乡会试都取中了。无奈他书法不甚佳妙,未曾点得翰林,只点了个主事,签分刑部。这主事姓卢名守经,表字抱先,在刑部年份久了,已得了主稿。
这回听说要改法律,很不自在,对人私议道:“这法律是太祖太宗传下来的,列圣相承,有添无改。如今全个儿废掉,弄些什么不管君臣不知父子的法律来搀和着,像这般的闹起来,只怕安如盘石的中国,就有些儿不稳当了。”当时儿位守旧的京百,所二极赞他的话为然。只那学堂里一派人听见了,却是没一个不笑他的。他就想运动堂官出来说话,岂知凡事总有反对,卢主事这般拘执,便有他同寅一个韩主事异常开通,却已在堂官面前先入为主,极力赞说这改法律之举是好的。堂官信了他的话,又且圣旨已下,何敢抗违?随他卢主事说得天花乱坠,也没法想了。然而改法律不要紧,做官的生成是个官,不能无故把来革职,单单有一种人吃了大大的苦头。这种人是谁?就是各行省的书办。这书办的弊病,本来不消说得,在里头最好不过是吏部、户部,当了一辈子,至少也有几十银子的出息,刑部虽差些,也还过得去。所以这改法律的命下,部里那些档手的书办倒还罢了,为什么呢?就是朝廷把他世袭的产业铲掉了,他已经发过财,此后做做生意,捐个官儿,都有饭吃。只苦了外省府县里的书办,如今改法律的风声传遍天下,又且听说要把书吏裁掉,此辈自然老大吃惊。内中单表河南杞县是第一个肥缺,当地有个谣言,叫做金杞县银太康。原来杞县知县,每年出息有十来万银子,那书办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自然也是弄得一手好钱了。但是粮房虽好,刑房却不如他,弄得好的年份,每年只有两三百吊,也总算苦乐不均了。
且说其时有一个人家,姓申,从堂兄弟二人,都当的是刑房书吏,一叫申大头,一叫申二虎,两人素常和睦,赶办公事,从来没有什么推诿,只分起钱来,大头在内年代多了自然多分些,二虎新进来情愿少分,也不过三五十吊上下。有一次,西乡里一个寡妇抚孤守节,他手里略有几文,他族中有几个无赖,要想他法子,诬他偷汉,硬把个佃户当做奸夫,捉到县里来请办。幸而这寡妇的兄弟出来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