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亨集
慕王家巨富,想允又怕女儿不肯,弄出前番丑态,乃曰:“候与女商量回话。”次日命人来接,朝霞心想:“两年不通音问,今忽来接,并非好意。”遂托病不归。即命乳娘访问,回说王公子又欲结亲,接小姐回家许婚。朝霞闻知心想:“此番回去定要失节,若不回去,又执拗不过。”左思右想,别无良方,遂对乳娘曰:“闻萧郎在建宁,乳娘何不陪我前去找寻?免得在此受尽欺逼。”乳娘曰:“此离建宁干山万水,女儿家鞋尖足小,红颜粉面,如何去得?”朝霞曰:“在此受逼,终是一死,不如吃些辛苦,得见丈夫,死也甘心。”乳娘曰:“姑娘既然要去,须扮男装,路上才得放心。”于是朝霞把田地佃了,备办男装,请乳娘侄儿抬轿,一早出门,望建宁而去。后何体尧闻知,亦无可如何,叹气而已。
却说朝霞扮作公子模样,改变姓名,托言建宁探亲,乳娘装成奴仆。走了半月,从栖凤山过,山上忽来一党喽卒把轿拦住,轿夫各逃性命,众喽卒抬上山去,献与寨主。原来寨上是个女大王,生得十分绝色,便问:“何方人氏?姓甚名谁?出门何事?”朝霞假说姓名,出门探亲,在外已久,无有路费,求王爷施恩,放下山去。那大王见朝霞俊秀,犹如子都再世,潘安复生,起了好色之心:“若与他配合,正是一对才子佳人。”遂备宴相待,命一老妇前来说亲。朝霞听得此言,犹如半空中打个霹雷,目跳心惊,曰:“小生出身寨贱,不敢高攀,况家中已有妇人,岂可再娶?”那大王曰:“既不应允,拿去杀了!”二人大惧。乳娘曰:“不如暂允,洞房之中哭诉苦情,或者吉人天相,得逃性命,也未可知。”朝霞只得应允。
寨主大喜,即命铺毡挂彩,大设筵席,拿些袍衣与朝霞穿好,拜完花烛,至晚送入洞房。寨主恭身拉着饮了合欢杯。众人辞出,寨主闭门请睡,催了两次,朝霞无法,只得脱衣解带。除却头巾,乌云挽卷;脱了皂靴,金莲瘦尖。寨主见了大惊,问曰:“你是何处女子,敢来诓我?若不实说,定追狗命!”朝霞上前施礼,两眼流泪,从头细诉道:
上前见过王爷驾,细将来由说根芽。
奴住金华小河坝,生长何家叫朝霞。
父名体尧官职大,身为布政署按察。
只因奴夫家贫乏,爹爹每次嫌贱他。
诬扳盗案丢监卡,希乎一命染黄沙。
后遇石公恩德大,念夫无辜受刑法。
发配充军离家下,父即将奴许王家。
小女誓死不二嫁,苦守冰霜玉无瑕。
王家看期百两御,奴即逃奔到婆家。
过后婆婆晏了驾,王家做事该天杀。
又与我父联姻眷,苦逼奴家去共榻。
奴家闻言心胆怕,犹恐失节误自家。
因此把夫来寻下,主仆男装往外諿。
王爷不知奴是假,不允姻亲便要杀。
无奈权且来允罢,过后慢慢再设法。
谁知即时就婚嫁,银缸高点拜菩萨。
因此得罪王爷驾,还望恩宽把量发。
赦奴死罪饶奴打,释放奴走遍天涯。
倘若把夫来寻下,二世衔环始报答。
诉毕,女大王曰:“既是何伯伯之女,你我都是姊妹,又有何事不得下台?你若早说,免得做出这场把戏。”朝霞曰:“多蒙王爷天恩,赦奴死罪,没世不忘。但是王爷以姊妹相称,不知何故?请道其详。”大王曰:“此话甚长,你且坐下,与你慢慢说来。我本姓贺,名亚兰,爹爹贺野泉,身中文举,又好武事,前在京都会试,曾与何体尧、萧锦川三人结拜弟兄。后因何伯伯高发,爹爹与萧伯伯落第回家,分手以后,各元音信。惟爹爹生性豪侠,好打不平。时因乡中有一节妇,家极富足,本县官贪其银钱,诬以奸情,拿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