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回:宴洋官中丞娴礼节 办机器司马比匪人
斟酌尽善。院上几位老夫子我统通认得,你做好之后,等我先拿进去请教请教他们几位,他们说不差,再递上去,免得碰钉子,岂不是好?陶子尧听了,很不自在。接过稿子,敷衍了两句,搭讪着出来,回到自己书房里。心想:此事与他商量,托他代递,是万万不会成功的,不如自己写好,明天一早自己去递。乌龟爬门槛,就看此一跌,好歹又不与他什么相干。
主意打定,连夜恭恭敬敬誊了一个手折。次日一早,乘他姊夫上院没有下来,他便穿好袍褂,拿着手本,也不坐轿,也不带人,一直赶到院上。晓得这位抚院的新章:凡有递条陈的人,先在巡捕老爷那里挂号,专派一个巡捕管理此事,随到随递。倘若中意,立刻传见。所以凡是来递条陈的,都归这巡捕老爷接待。当下陶子尧走来,那巡捕问明来意,因为抚院有过吩咐,是不敢怠慢的,立刻让进来吃茶抽烟,抽空拿着手本,夹着条陈,上头去回。此时抚院在那里同洋务局总办讲话,看了条陈,甚是中意。一见手本是洋务局文案委员,便对他姊夫说道:这陶某是你局里的文案。他这个条陈很有道理,不比那些空疏无据的。这个想你老哥已经见过的了。他姊夫听见是他舅子上条陈,心上老大捏着一把汗,还怪他不听话,瞒着他做事。后来听见抚院这一番夸奖,不禁转怒为喜,连忙掇转风头,忙说:这陶倅是职道的内亲。蒙大人提拔,自从今年二月起,就在局里当差。他笔下还过得去。抚院道:非但过得去,而且很好。他这章程上,有几条切中现今的时势,很可以办得。说着,便问巡捕:这人来没有?巡捕回:在外头候着呢。抚院就命请来相见。巡捕去不多时,果见陶子尧跟了进来,见了抚院,磕过头,请过安。抚院让他上坐。他见姊夫也在坐,脸上火辣辣,怪不好意思的。又因姊夫是局里的老总,不好僭他的坐,抵死要让他姊夫坐在上头。姊夫说:大人吩咐过,你就坐下罢。然后在上面坐下。茶房端上茶来。当下抚院拿他着实抬举,并说:老兄的章程,竟有一大半可以行得。内如榨油、造纸,成本不多,至于赚钱却是拿得稳的。但是这些机器总得外洋去买。你那章程里头说的几样机器,依兄弟的意思,不妨每样买上一分,带来试用。陶子尧连忙回说:办机器要到上海甚么瑞记洋行、信义洋行。那行里的买办,卑职都有朋友,同他们相好。只要托了他们,同外国人订好合同,签过字,到外洋去办,不消三五个月,就可以来回。抚院说:很好。随便又问了些别的说话,跟了他姊夫一块儿出来,回到洋务局里。
这时候他姊夫因见抚院将他抬举,也不埋怨他了,还约他同到公馆里吃饭。到得公馆里,他姊夫已忙着把这话从头至尾,告诉了他姊姊一遍。姊姊听了,自然欢喜,忙同丈夫说:你做姊夫的该应在抚台面前,替他出把力,顶好就把这办机器的差使委了他,等他好趁两个。他有了好处,再不会忘记你姊夫的。他姊夫道:自己至亲,说甚么客气话,这不是应该的吗。当下吃过中饭,陶子尧仍旧回到局里。
次日姊夫上院,抚院便把要委陶子尧到上海的话,告诉了他。他果然又替他舅子着实吹嘘了许多好话。等到下院回到局里,那委办机器的札子,已经下来了:先在善后局拨给二万银子,带了去办。如果不够,等到讲定价钱,电禀请示,随时筹拨。郎舅两个接到这个札子,自然欢喜。这日他姊夫便叫他把行李搬到公馆里住,说:不到几天就要远行,搬在一处,至亲骨肉,好畅叙两日。这里文案自然另委他人,不必细述。次日陶子尧上院谢委,又蒙抚院传上去,着实灌了些米汤,把他兴头的了不得。回到公馆料理行装,又到各衙门同事处辞行,接着各处备酒饯行。一时亦难尽记。
且说这日正是洋务局里几个旧同事,因为他此番奉委,一定名利双收,因此大家借了趵突泉地方,凑了公分备了一席酒替他送行。约的是午刻十二点钟会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