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穷佐杂夤缘说差使 红州县倾轧斗心思
力的报效,无奈浙江刘中丞已经奏调过,又叫朋友写了信来催,不准多耽误。卑职也叫做无法,只好将来再报效大人的了。大人这趟去,手底下少人伺候,卑职倒留心到一个人。王道台回:是谁?周老爷忙回道:就是天天来的那邹典史。这人当差使,看来还在行。王道台道:这个人说来也好笑。他老人家从前在山东茌平处馆,我齐巧出差到那里,彼此认得之后,从此就相与起来了。后来他还找我替他弄过几回事情。大约此人去世已有靠二十年光景了。当时他故了下来,同乡里出来替他打把式,我还帮过他二两银子,以后就没有通过音信。这回来在上海,不知道怎么被他打听着,天天来缠不清爽。据他自己说,他自从丁忧服满;出来到省,就分道在这里当差。这许多年一个红点子没有轮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的。王道台说的时候,管家都站在底下听。王道台说到这里,便照着管家说:不是你们说,这人的烟瘾很大么?那个收他蜜枣、云片糕的管家便说:从前烟瘾是不小,现在想要当差使,这两天正在那里戒烟哩。王道台道:吃了烟要戒是说说的,真的要戒,为甚么不早戒?为甚么要到这时候才戒?我虽然同他老人家认识,但是同他到外洋,不比在内地里当差,弄得不好,不要被外国笑了去!管家忙插口道:邹太爷在上海这许多年,出出进进,洋场上外国人也见过不少了。一切事情,就是没有办过,看也看熟了。
王道台把脸一沉道:要我放心,才好委他差使。我知道他能办事不能办事,你们倒晓得!管家得了没趣,趔趄着退了出来。王道台道:好笑不好笑,用着他们干起劲。周老爷连忙打圆场,说:他们也没有别的,不过看他可怜,随便求大人赏派个事情,叫他学习罢了。王道台道:老远的带他出门,我总有点不放心。制造局郑某人那里用的人多,昨天席面上他还说起,为着一桩甚么事情,委员、司事要换掉二十多个,给他封信,等他再去碰碰,看看他的运气罢。周老爷见王道台已允写信,不便再说别的。且喜王道台向来写信都是他代笔,也无用客气得,立刻走到桌子边,拔起笔来就写。写完之后,给王道台看过,没有话说,周老爷便拿出来交给管家。
先是管家碰了钉子出来,便气愤愤的走到自己屋里,正在那里没好气。邹太爷看见气色*不对,手里捏着一把汗,心里在那里叫苦。后来停了一会子周老爷出来,拿信交给了他,说明原委。邹太爷本来是不同周老爷拉拢的,到了此时,感激涕零,立刻走过来就替周老爷请安。从前已经打听明白,周老爷是才过班的知县,他就一口一声的赶着喊堂翁,自己称卑职,连说:卑职蒙堂翁栽培,实在感激的了不得!又同管家大爷咬耳朵,说他自己不敢冒昧,意思想今天晚上求堂翁赏光,到雅叙园叙叙。管家替他代达。周老爷说:心领了罢,我今天实在不空。大人明天要动身,刚才陶子尧又有信来,托我替他去了事情,叫我怎么忙得过来,只好改日再扰罢!
邹太爷见周老爷一定不肯去,只得搭讪着说道:既然堂翁不赏脸,等稍停两天卑职再来奉请。周老爷说:彼此相会的日子长着哩,何必一定要客气。当下邹太爷又问管家借了一件方马褂,到上头叩谢了王道台。王道台不免勉励了两句,叫他好生当差。邹太爷站着答应了几声是,退了下来。次日又到东洋码头上恭送,回来自往制造局投信不题。
且说周老爷昨天傍晚的时候接到陶子尧的信,约他到一品香小酌,说有要事奉商。周老爷因为没工夫,本来是不去的,后来为着银子已划在庄上,须得当面交代一声,较为妥当,所以抽了一个空到一品香来会陶子尧。原来陶子尧昨天同太太打饥荒①,从一品香溜了出来,一来也是赌气,不回栈里过夜;二来路上又碰着一个朋友,拉他到一家住家人家碰了一夜和。次日碰到十点钟才完,打了一个盹,等到敲到四点钟,踱回栈房。太太已经闹到不像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