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回:认娘舅当场露马脚 饰娇女背地结鸳盟
三天没有动静。那个差官又去同姨太太说了。姨太太想卖弄自己的手段,便把统领请了来,撒娇撒痴把统领的胡子拉住不放,一定要统领立刻答应派冒得官一个好差使方肯放手,统领答应三天还不算,一定等统领应允当天下委札,方才放手。统领一手拿出小木梳来梳胡子,已经有好两根弄断掉了下来了。只因这位姨太太又是一向纵容惯的,因爱生惧,非但拉掉胡子不敢做声,并且立刻出来替他对付差使。无可如何,硬把护军右营的一个管带,说他营务废弛,登时撤掉差使,就委冒得官接管。札子写好了,用过关防,标过朱,羊统领又拿进去给姨太太瞧过了,然后交到门口。不用等到派人去送,冒得官早在外头伺候好了。立刻上来叩谢统领。统领照例敷衍了两句面子上的话,无非是修明纪律,勤加训练的话头。冒得官一迭连声的答应者者,下来又托人带他上去叩谢姨太太,姨太太却没有见。次日又办了几分重礼,把羊统领公馆里的人,上上下下,择要打点了一番。然后择了吉日去到差。接差的头一天,照例要点卯。忽然内中有个哨官,带着水品顶子,上来应名。冒得官看了他一眼,甚是面善,那哨官亦不住的抬头看冒得官:四目相注,彼此分明打了一个照面。当时冒得官想他不起,亦就撩开。不料这哨官却记好了他,等到事完之后,使独自一个拿了手本跑到冒得官下处求见。冒得官一看手本,知是本营的人,心里寻思道:我今天头一天接差,他有甚么事情来找我?先回报不见,后来这哨官一定要见,只得吩咐叫他进来。
那哨官进来之后,见了营官,自然先要行还他的官礼。冒得官因为初接差,见了他格外谦和,问他有什么事情。毕竟当武官的心粗气浮,也不管跟前有人没人,开口便说:大人,你怎么连标下都不认得了?你老的这个官,不是某年某月在某处烟馆里,俺娘舅拿你三十块钱卖给你的吗?你这个官,有人说起要值好几千银子哩。标下就是他的外甥。那天不是同在烟馆里,你还问俺娘舅,问我是谁,我娘舅说:他叫朱得贵,是我外甥。怎样你老忘记了?真正是贵人多忘事了!
冒得官一见他守着众人揭破他的底细,心上这一气非同小可!立刻把脸一沉,道:混帐!胡说!我的官是张宫保保的,怎么说是你舅舅卖给我的!你是谁?你舅舅又是谁?你不要认错了人,在此胡说!快些回去!好端端的说出这种话来,岂非是无赖!再要这样的胡说,你却不要怪我翻脸是不认人的!朱得贵还强辨道:我何曾记错!你老左边耳朵后头有一块红记,我记得明明白白,不信你们大家来看,怎么说我胡说?我现在也不想你别的好处。但是我的娘舅上个月里得了病死了,棺材虽然有了,还寄在庙里,没有找到地方去埋他。只要你老松松手,随便拿出几个钱来,弄块地殡葬了他,你也对得住死的,我也对得住死的。以后我在这里当差,你老看我娘舅面上,能够另眼拿我看待,那是你的恩典,就是我死的娘舅在-阴-间里亦是感激你的。冒得官听了,又气又恨,而又无可奈何他,只得连连冷笑,对旁边人说道:你们听听,他这话越发胡说了!他这人想是有点痰气病,你们快些拉他出去,叫他去歇歇。左右的人便想拖他出去。朱得贵越发怒道:我说的是真话。我那里来的病!你老爱帮钱就帮,不爱帮钱就不帮!天在头上,各人凭良心说话。要说你的官不是我娘舅卖给你的,割掉我的头我也不能附和你的!冒得官见他如此的说法,不禁恼羞变怒,喝令左右:替我赶他出去!又说:这个样子,明明是个疯子!明日一定撤他的差使,换派别人!朱得贵至此亦不相让,嘴里一面嚷着回骂,一面已被众人连推带拉的拉出来了。冒得官还是恨恨不已,心上想要立刻撤掉他的差使,赶他出去,既而一想:就此撤他的事,他一定心上不服,徒然闹出些口舌是非,反于声名有碍,不如隐忍不发,朝晚找他一个错,办他一个永远不得翻身!主意打定,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