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回:写保折筵前亲起草 谋厘局枕畔代求差
到了台面上,赵大架子还只是同余荩臣扳谈,下来再同主人对答两句,余下的人,他既不悄理人,人家亦不敢仰攀他同他说话。在钓鱼巷吃酒是要叫局的,赵大架子恐怕有碍关防,一定不肯破例,主人只得随他。其他宾主每人只叫得一个,亦为着赵大架子在座,怕他说话的缘故。因此这一席酒人虽不少,颇觉冷清得很。
赵大架子吃了两样菜,仍旧离座躺在炕上吃烟。余荩臣是同他有密切关系的,便亦离座相陪。后来主人让他归位吃菜,他始终未再入席,摇摇头,对余荩臣说:这般人兄弟同他们谈不来的。余荩臣得了这个风声,便偷偷的关照过主人,叫他们只管吃,不要等了。赵大架子吃烟,自己不会装。余荩臣虽然不吃烟,打烟倒是在行的,当下幸亏他替赵大架子连打了十几口,吃得满屋之中烟雾腾腾。霎时菜已上齐,主人又过来请吃稀饭。赵大架子又摇头,说:心上怪腻的慌,不能吃了。余荩臣也陪着不吃。主人深抱不安。席散之后,又走过来道歉,又说:虽外替赵大人、余大人留了饭。赵大架子回称:谢谢。说完这句,立起身来想要穿了马褂就走。余荩巨晓得他不愿久留,便让他同到自己相好王小五子那里去坐,赵大架子点头应允。两人一同出门。其时主人早已穿好了马褂,候着送了。一时别过主人,同到王小五子屋里。王小五子接着,自然另有一副场面。余荩臣立刻脱去马褂,横了下来,又赶着替赵大架子打烟。王小五子赶过来替他代打,余荩臣还不要。一连等赵大架子又抽过七八口,渐渐的有了精神,两手抱着水烟袋,坐在炕沿上想要吃烟。余荩臣忙叫王小五子过来替他装烟。此时余荩臣一见房内无人,便把身子凑前一步,想要同赵大架子说话。赵大架子忽然先问道:荩翁,托你安置的两个人,怎么样了?余荩臣道:兄弟早同藩台说过,一有调动,就委他两人前去。赵大架子道:还要等几个月?余荩臣道:现在正在这里替他俩对付着看。有两处就在这几天里头期满,不过几天就要委他们的,那里用着几个月。你老先生委的事,岂有尽着耽搁的道理!余荩臣这时候本来想请赵大架子过来商量自己事情的,不料赵大架子同他说安置人的话,自己的事倒弄得一时不好开口,只得权时隐忍着,仍旧竭力的敷衍。又叫王小五子备了稀饭,留赵大架子吃。赵大架子推头有公事,还要到衙门里去,余荩臣不好挽留,自己的事始终未曾能够向他开口。临到出来上桥,便邀他明天晚上到这里吃晚饭。赵大架子道:看罢咧;如果没有公事,准来。
赵大架子去后,余荩臣当夜便住在王小五子家。王小五子见余荩臣很巴结赵大架子,就问赵大架子的履历。余荩臣便告诉他说:赵大人是制台衙门的师爷,见了制台是并起并坐的,通南京城里没有再阔过他的。王小五子便问:余大人,你当的甚么差使?一年有多砂钱进款?余荩臣便说自己当的是通省牙厘局总办。所有那些外府州、县,大小镇、市上的厘局,都是归我管的。这些局里的委员老爷,我要用就用,我不要用就换掉,他们不敢不依我的。王小五子道:他们那些官都归你管,你的官有多们大?余荩巨道:我的官是道台,所以才能够当这牙厘局总办。王小五子鼻子里嗤的一笑,道:道台是什么东西,就这们阔!说到这里,又自言自语道:天,原来如此!忽然又问道:余大人,我问你:我听说现在的官拿钱都好买得来的,你这个官从前化过几个钱?余荩臣起初听他骂道台什么东西,心上老大不高兴;后来又见他问自己的官从前化过几个钱,便正言厉色*道:我是正途两榜出身,是用不着化钱的。化钱的另是一起人,名字叫捐班。我们是瞧他不起的。王小五子道:余大人,官好捐,你们的差事想亦是捐来的了?余荩臣道:呀呀呼!差事那里好捐!私下化了钱买差使的固然亦有,然而我得这个差使是本事换来的,一个钱没有化。就是人家在我手里当差使,我也是一文不要的,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