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春梦婆娑情长情短 花枝约略疑假疑真
”子玉道:“弟正要动问,前日因何为打一灯谜,有此厚赠?这玉侬究系何人,吾兄如此郑重?”子云便令小厮,将琴囊解开,双手送一一一一交一一一一子玉道:“琴后携有铭款,请试一观。”子玉接过琴来看时,玉轸珠徽,梅纹蛇断,绝好一张焦尾古琴,后面镌着两行汉篆,其文曰:琴心沉沉,琴德□□。其人如玉,相与赏音。四句琴铭下,又镌着一行行书小字,是:“山陰徐子云为玉侬杜琴言移赠庾香名士清赏。”下刻图章两方:陰文是“次贤撰句”四字,陽文是“静宜手镌”四字。子玉想起宝珠改名之言,知道玉侬就是琴官,却喜出望外,便深深一揖,道了谢,仍令小厮囊好。子云试他道:“闻说吾兄与玉侬相与最深,可是真的么?”子玉道:“弟因家君管教极严,平素足不出户,就只开一一春一一初六那日,在姑苏会馆看见他一出《惊梦》的戏,有人说起他的名字叫琴官,觉得一一色一一艺俱佳。直到前日在此,于无意中询知阁下替他改名为琴言,却从未与他会过,相与之说,恐是讹传。吾兄将来晤见琴言,尚可询问。”子云道:“吾兄赏识不错,可晓得琴言颇有一一情一一于吾兄么?”子玉笑道:“一一情一一之一字,谈何容易?就是我辈文字之一一一一交一一一一,或臭味相投,一见如故;或道义结契,千里神一一一一交一一一一。亦必两意眷注,始可言一一情一一,断无用一一情一一于陌路人之理。琴言之于弟,犹陌路人也。弟已忘一一情一一于彼,彼又安能用一一情一一于弟乎。”子云道:“据吾兄品评琴言,比前日所见宝珠何如?”子玉因想琴言、宝珠都是子云宠一一爱一一,未便轩轾,便道:“大凡品花,必须于既上妆之后,观其体态。又必于已卸妆之后,视其姿容。且必平素熟悉其意趣,熟闻其语言,方能识其一一情一一一一性一一之真。弟于宝珠、琴言均止一见,一系上妆,一系卸妆,正如走马看花,难分深浅。”子云道:“假使有人以琴言奉赠,吾兄将何以处之?”子玉道:“怜香惜玉,人孰无一一情一一。就使弟无金屋可藏,有我度香先生作风月主人,正不愁名花狼藉也。”正说着,只见宝珠同着花枝招展的一个人来,子玉一看不是别人,就是朝思暮想的琴言,心里暗暗吃惊。又听得子云道:“玉侬,你的意中人在此,过来见了。”琴言嫣然一笑,走上来请了一个安,倒弄得子玉坐不是,站不是,呆呆的只管看那琴言。那琴言又对子云也请了安。宝珠道:“庾香,我竟遵竹君的教不为礼了。”子玉道:“是这样脱俗最好,玉侬何不也是这样?”琴言微微的一笑,不言语。子玉看看琴言,又看看宝珠,觉宝珠比琴言,面目清艳了好些,吐属轻倩了好些,举止闲雅了好些。心里寻思道:“原来琴言不过如此,何以那两回车中瞥见如此之好,而唱起戏来又有那样丰神态度呢?而且魏聘才赞不绝口,徐子云又钟一一情一一到这样,真令人不解。“一面想,那神一一色一一之间,微露出不然之意来。子云却早窥出,颇得意用计之妙。宝珠道:“你们彼此相思已久,今日初次见面,也该说两句知心话,亲热亲热,为什么大家冷冰冰的,都不言语。”说着就拉着琴言的手,送到子玉手内。子云道:“可不是,不要因我们在这里碍眼,不好意思。”说得子玉更觉接不是,不接又不是的,只得装作解手出来,又在窗外看了一回梅花。经子云再三相让,然后迟迟疑疑的进屋。子云道:“这里太敞,我们到里间去坐。”宝珠走近镜屏一摸,那镜屏就像门似的旋了一个转身,子玉等走了进去,那镜屏依旧关好。子玉看套间屋子,也像五瓣梅花,却不甚大。正留心看那室中,只见玻璃窗外,一个人拿着个红帖回话说:“贾老爷要见。”子云道:“我在这里陪客,回他去罢。”那人道:“这位老爷说,有要紧话,已经进来了。”宝珠道:“不是贾仁贾老爷么?”子云道:“可不就是他?”宝珠道:“我正要去寻他,我们何不同去见他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