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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页
    五十二

    李德才咧起嘴角说:“我那天爷!那个老沙沱岗子,人家冯家大院里,荒着的地也比你那个梨树行子强。”

    严志和说:“那可怎么办?”

    李德才说:“我知道?你到别人家去看看。”

    严志和低下头想了老半天:这是个死年头,谁家手里不紧?他弯着腰立起来,才说望外走又站住。当他一想起运涛在济南监狱里受罪,“早去几天,父子兄弟有见面的机会。晚去几天,就见不到面了!”说着,眼泪又流下来。

    李德才用手向外摆他说:“算了!算了!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家去想想吧,别叫旁人替你难受了。”

    一句话刺着严志和的心,呆住了一下,才伸起两条胳膊,看了看天上,说:“天呀……把我那‘宝地’卖给他吧!”

    李德才问:“你肯吗?”

    严志和瞪直眼睛,抡起右手说:“卖,我不过了!”说着,他咬紧牙关,攥起拳头,象要打人。

    李德才说:“你这是干什么?发什么狠?”

    严志和低沉地说:“我不想干什么,我心里难受,象有老鼠咬着!”他瞪出眼珠子,牙齿锉得咯嘣嘣地响。

    严志和决心出卖“宝地”,写下文书,拿回八十块钱来。进门把钱放在炕上,随势趴在炕沿上瘫软了,再也起不来。

    涛他娘问:“这是使来的钱?几分利钱?”

    严志和头也不抬一抬,说:“不,卖了宝地!”

    一说类了“宝地”,涛他娘放声大哭起来,说:“不能去‘宝地’!他爷爷要不依!”

    严志和几天没睡好觉,也不知道涛他娘哭得死去活来,哭到什么时分,就呼呼地睡着了。梦见运涛在铁笼里受罪,苍白的脸,睁着两只大眼睛向他望着……

    朱老忠送完了殡,一个人走回家去,坐在捶布石上抽了一袋烟。也不知怎么的,自从听到运涛入狱的消息,不几天脸上就瘦下来,眼窝也塌下去。连日连夜地给严志和主持丧事,心上象架着一团火,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等把白事办完了,身上又觉得酸软起来,浑身软洋洋的。可是事情摆着,他还不能歇下来,运涛在狱里,等他们去营救……

    朱老忠正仰头看着天上,盘算这些事情怎么办,江涛走进来。到了他面前,也不说什么,只是眨着两只黑眼睛呆着。朱老忠抽完了一袋烟,才问:“上济南,你去还是你爹去?”

    江涛说:“我爹身子骨儿不好,有八成是我去。”朱老忠又低下头,沉思默想了半天,才说:“你也想一想,你哥打的是共案,我可不知道你与他有什么关系不?”说完了,抬起眼睛看着江涛。江涛还是低着头,咕咕哝哝在想说什么。朱老忠不等他说话,又说:“我听人家说过,北伐军到了北京,逮捕了不少共产党员。那里出过这么一会子事,先逮住了哥哥,押在监狱里,兄弟去探狱,也被逮住了,兄弟也是共产党员……”朱老忠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

    江涛想:从这里走到山东地面,也不至于怎么样吧!而且年轻,还未出过什么风头……他倔强地说:“他们逮捕我,我也得去看看我哥哥!”

    朱老忠说:“那可不行,这不是赌气的事,不能感情用事。”

    江涛把自己不至于被捕的道理讲出来,朱老忠才答应他一同去济南探监。还说:“虽然这样,我们也得经心,道上咱再仔细说。”

    贵他娘听得说两个人要上济南去,走出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动身?也要带些鞋鞋脚脚,穿的戴的。”

    朱老忠说:“我想明天就起程……”

    贵他娘不等朱老忠说下去,就说:“忙活一年不是容易,大秋来了,家里……”

    朱老忠说:“先甭说大秋,按庄稼人说,大秋固然要紧,可是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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