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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逃你的命,不要管我。”她这句话倒起了相反的效果,韩燕来是个没事不找事、有事不怕事的人,怎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呢?他楞着的时候,龟山出来了。倒提着王八盒子,克哧一声顶好子弹,举起枪口对准韩燕来的脑门,看看就要搂火,姑娘尖喊一声,紧跑两步,全身遮住韩燕来。
“龟山先生,我求求你,放走他!”
“他的是什么人?”
“他……他是我的表哥!”
“你的撒谎,他,土匪的干活!”把姑娘推搡到一边,枪口又对准韩燕来的胸膛。从龟山的表情上看,说他是凶狠残忍还不如说他是骄横;他那条枪仿佛赋给他充分的权力,可以任意惩处任何住在省城的中国人。
姑娘看着事态越来越严重,她知道龟山并不把杀死个中国人当成好大的问题,而且,即使救命恩人为她牺牲了,于事实也无多大弥补,便重新掩住韩燕来:
“放开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闪开!”龟山吼了一声。“大太君,先要他的命,后要你的身……”龟山的话未讲完,象有根铁棍敲击他的右臂,右臂一阵火辣剧痛,手枪当啷掉落。龟山要俯身捡枪,韩燕来从姑娘身后冲出来,底下伸出绊脚,上肩猛力一撞,把龟山撞个筋斗,然后扑过去骑着龟山抡拳便打。龟山咬牙忍着身上的疼痛,拚命抓地板上的那支枪,看看要抓到手,姑娘又急了:不用说叫他打死救命恩人,只要叫他响声空枪,前院的人闻声赶来,谁也难逃活命。她发了发狠,一脚踩住龟山的手,另脚踢开那支枪。燕来看见姑娘这般帮助,心里感到高兴,稍微疏忽,龟山乘势翻身把燕来压在下面。龟山占了上风,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狠命掐捏被压者的咽喉。韩燕来一阵剧痛,觉得咽喉憋胀,呼吸困难,想要滚翻,刚一用力,感到胯骨下有个硬梆东西硌得生疼。骤然想起硌他的东西正是报仇讨债的那把短刀,想到它,一切新仇旧恨全部涌上心来,不顾咽喉的酸楚,挣扎着抽出它来,照准对方后心,猛力一戳……
韩燕来站起来,出了一口长气,凝视着姑娘。
姑娘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口吃地说:“你……你是好心!
可……可是闯下大祸啦!”
“不怕!这里就他一个死鬼?”韩燕来说着,到龟山卧室进行搜查,从龟山打开的箱子里,扔出像片簿、邮票集、铜质神像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发现有两叠厚厚的伪钞,约有大几百块。韩燕来拿着伪钞走出屋来:为了工作,为了生活,他是多么需要钱哪。可是果真把钱拿走,有损于自己的品德,受害的姑娘又怎么看这个问题呢。想了想,终于说:“枪交我,钱给你;你是哪里人,我把你送回家去。”
姑娘拒绝接钱,也不肯走。原来她的母亲跟龟山当佣人,因两处相距不远,女儿有时前来帮助母亲拆拆洗洗的。今日黄昏时刻,她来看她妈妈,龟山借口留她做点零活,还强留她吃饭。入夜,鬼子紧闭前后门,把她妈妈锁在厨房里,就在他对姑娘强行非理的时候,韩燕来赶到了。
“既是这样,咱们先放开你母亲再商量。”从龟山身上搜出钥匙,他们开了厨房门。一位四十出头佣人打扮的妇女走出来。她已经了解到发生了什么问题,嘴唇打着哆嗦,又抱怨又恐惧:
“你打救俺家孩儿,倒是慈心善意;可是,这里离他手下的人,只隔一道墙,你要走喽,不是把俺们推进火坑里。……我是妇道人家,碰见这样天塌大事,哪还有主心骨呢。没别的,你是好汉。好汉作事好汉当,就算可怜我这寡妇孤儿吧……”她任何办法没有,唯一的心思,是把灾祸推出去。
“妈!你这话可不对。事从咱们身上起,咱们能自己躲干净,叫人家顶灾?要紧的是看看有没有办法。”
韩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