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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呜……”她孩子般地哭嚎起来。
母亲向屋里一看,什么都明白了。她声泪俱下地说:
“好孩子,你这是怎么啦?!这怎么行啊!快起来,大嫂为这事来看你的……”
花子坐在炕上,抽泣着把前前后后的事都告诉给母亲。最后又倒在母亲怀里,哭着说:
“大嫂,我不是真害病。你来看我几次,我都把心里话从嘴边上咽回去了。我早想对你说,可又是怕又是臊。你走后我就自个哭……大嫂啊,我不死不行!我爹逼我走,逼我打掉孩子……大嫂,我没脸见你。我对不起革命,对不起党!大嫂,我死也不连累他……我是没脸见人了啊!大嫂,你看我怎么好啊……”
母亲满眶泪水地看着她。花子那健壮的身子已瘦弱下去,焦黄的脸被泪水洗得湿漉漉的。母亲开始听到传说花子的事时,心里很不相信:一个那末好的姑娘,又是干部党员,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后来她也生起气来,就想来打听个究竟……现在她明白了内情,满心是对花子的同情和怜悯,气愤情绪早冰消雪化了。她想,花子不该不跟那个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东西吗?当然该;老起——这个救过自己丈夫的老实人,就不该有这个情投意合的好媳妇吗?当然该;这是肯定的。但使母亲为难的,他们不论怎样也是私通啊。这就不对了。
母亲又心疼又作难,看着花子那双红肿的泪水盈溢的眼睛说:
“花子,你们俩都是好孩子,大嫂从心坎里高兴你们。可事情也是难处,闹到这种地步啦……唉!”
花子又哭起来,爬起身说:
“大嫂!还是让我死……”
“花子,好孩子!”母亲紧握着她发凉的手,苦心地叮咛道:“花子,不管怎么样,你可千万不能寻短见。你怎么光想到死呢?不,别那末想。多少苦日子都熬过去了,如今是咱们的天下,活都活不够啊!好孩子,记住:咱们的共产党不管什么时候,都会给受苦人做好事的。花子,大嫂知道你是党员,你该把事情对党说说呀!对,你到区上去看看,我陪你一块去……”
突然,象骤来的恶风,院子里有哭有叫,大吵大闹,乱嚷嚷地混成一团。
母亲和花子正吃惊,忽地撞进一伙人来。为首的一个老太婆,披头散发,呼天嚎地,娘娘奶奶地哭喊着破锣般的嗓子——可没有眼泪——咧着大嘴扑上来。她嘶哑地叫道:
“我的天哪,天哪!你这小蹄子,你这小淫妇,你这小野鸡……”她把所有能骂的词都用上了,一直到再凑不出来了才换口气:“我三番五次找你回去,你不走。哦、哦、哦!你原来安的这个心呀!当了官看不起咱小门小户啦!我的天哪!你不要脸,俺还要留着脸皮见人啊!”她骂得又快又急,和打机关枪似的,嘴上带着白沫子,胖脸腮松松地跳动着。骂完,挽起宽大的镶着绣花边的袖子,高声喊道:
“走!到区上打官司去!我先告你不守贞节,再告你不孝公婆……走!快跟我回去”
花子一见是她那刁婆婆,早躲在母亲身后。
母亲见这疯泼的婆子,叫骂着又来撕扯花子,早气坏了。
她用胳膊挡住她,使力耐着怒火,没好气地说:
“你这是干什么?有话慢慢说嘛!骂骂嚷嚷地多难听!她有身子,你别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