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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李旅长摆摆大手,摇摇头说:“喝多了,已不能练了!”
他们十个人——九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围着长桌坐下来,又开始喝酒。日本妓女端着精致的酒壶在一旁斟酒、劝酒,接着日本式的拉门打开来,有一群花枝招展、脖子里搽了许多白粉的艺妓在耍着小扇、折伞,扭来摆去地用歌舞助兴。
席间李旅长几次想告辞,都被松岛按捺下了,直到深夜12时,几个日本人喝的酩酊大醉,李旅长才像逃跑似地离开了那所日本妓院。一路上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中南海,远远看见怀仁堂前的甬路旁,孤零零地停着他那辆蓝色的小汽车。
传令兵跑上来,着急地说道:
“天哪,您可回来了,没把我急死!你这是上哪儿转去啦?”
他气呼呼地说:“他奶奶个孙儿的,这龟孙没安好心,把我拉到‘下三烂’的地方去,胡吃海塞乱玩一通,这小鬼子是想拉拢、收买、软化二十九军的爷儿们,他瞎了眼,咱可不是孬种。哼,妄想!”
他坐在汽车里,才算松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椅背的座垫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一直开到驻地西苑,他都没有醒来。
宴会的第3天,从丰台那边又传来日军增兵和士兵到处挑衅的消息,接着又传来日军分批在平津和通县附近打靶演习的信息。军部不得不再召集旅团长紧急军务会议,商讨对策。
会议开了一天,由于宋哲元没有出席会议,大家骂骂咧咧地发了不少牢骚,却没得什么要领。李大波心里很着急,他只感到这里和三十五军军部的气氛迥然不同。当散会的时候,他凑到李致远旅长脸前说:
“听说那天您被松岛那小子拉走,到很晚才回来,我陪着司机找了好久。”
李旅长气鼓鼓地说:“他妈的,小鬼子不安好心,想腐蚀咱二十九军,动摇咱抗日的思想,让我逛了一趟洋窑子。”
董升堂走过来,对李大波说:
“咱不知道冀察最高当局对小鬼子还抱着什么样的幻想,所下的命令自相矛盾,这可给部队作了难:既要极力备战,又要尽力避战,人家在那儿一个劲的挑衅,咱在这儿一个劲委屈求全,唉,真比做童养小媳妇还难呀!”他边说边叹息着摇了摇头。
李大波送走他们,独自回到空落落的办公室,双手托着腮,沉思着。
“这些中下层军官的反映,是非常真实的,我一定要向党汇报这些情况。大战的确迫在眉睫,不容我们再因循、再存有任何幻想,我也应把这种想法,直率地向宋哲元谈。……”
二
李大波在和宋哲元深谈之前,他先分别到张宅找张克侠副参谋长,做了一次推心置腹的谈话,然后又到三十七师何基沣旅长的私宅,做了一次深夜畅谈。做为中共地下党派驻二十九军的联络人和领导人,李大波也把他对跟随宋哲元这些时候的观察和了解向他俩做了传达和分析。这两位军中的中上层人士,一直是秘密地接受着中共北平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从思想上武装起来。他们不仅是握有兵权、掌握军力的将军,而且还是爱国的热血勇士。张克侠副参谋长对宋哲元一针见血的评价,给李大波留下了深刻的记忆,他认为“宋哲元的矛盾心理,正是他客观处境的鲜明反映,一方面他要承受日本人对他施加的种种压力,一方面是人民以民族大义促他觉醒,对他寄以厚望。鉴于日本的凶猛,他对抗战并没有决心,可是华北日益危急的形势又逼着他不能不作抗战的准备。不过,这准备是太不充足了。”何基沣旅长因为直接掌握着军队,又和日军在丰台的摩擦中,真枪真炮地交过几次锋,他对这场中日战争的不可避免性,以及我二十九军下层军士的炽烈爱国热情、不甘缄默受辱的情感,体会的最为深切。他说:“宋哲元这几年一贯抱着与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