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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快给抢救,金营长大腿炸伤了,失血过多……”
林育德大夫并不等那小兵连呼带喘地把话说完,便挥挥手,让把担架放下,然后把伤员抬到了临时用门板搭成的手术台上。红薇这时正托着消毒药水和纱布走到手术台前,她一眼就认出这个伤员正是她在那次长城抗战时认识的红山口演习时的旗手。
“看哪,吉团长骑马冲到前边去了!”抬担架的勤务兵朝门外扒着头,举起手热情地欢呼着,“一定是咱们把桥夺回来了!嘿呀,简直太好啦!”
“喂,这位小兄弟,别在这儿喊,包扎所要肃静!”林育德大夫斥责着那个勤务兵。那勤务兵把金振中及时抬到就算完成了任务,所以他索性跑到门外去看热闹了。
一阵巨大的震天价响的欢呼声,从前线那边传荡过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和小日本儿拼啦!”“中国人不是孬种!”的尖厉口号声,伴着欢呼声,响彻云霄。本来是异常悲愤的红薇,被这喊声激得非常兴奋,她用麻利快捷的动作包扎好金振中营长的腿伤,就随着一队护士离开包扎所,到前沿阵地去包扎躺在战壕里的伤员。
炮火还在继续,子弹仍在呼啸,但已消沉多了。红薇、王淑敏带着十来名护士队员,挎着简易药包,沿着浅直的战壕,猫着腰,向前移动。当她们赶到卢沟桥附近时,红薇一下子就认出骑在枣红马上的李大波。她多想喊叫他一声,好让他看见自己穿着血污的白大褂,在战壕里积极地抢救着伤兵……但是她终于忍住了这股孩子气的冲动。那个骑菊花青马的身材魁梧的军官是谁?旁边的一名士兵告诉她那是团长吉星文。
“谢谢弟兄们!谢谢!弟兄们打得好啊!”吉星文双手抱拳,一边向战士们作揖,一边用宏亮的声音高喊着,让战壕里的兵士都能听到。
他和李大波都跳进了战壕。战壕很浅,刚到他的肩头。在这里他们能够看得很清楚。士兵已冲过石桥,跑到桥西的开阔地上,跟骄横的日本兵展开了白刃战。刺刀和战刀的锋光,在空中雪亮地闪耀着。落日的余辉,就在刀尖上跳跃,令人眼花缭乱。鬼子的长刺刀还来不及刺杀,二十九军亮闪闪的大刀片就砍到他们的脖子上了,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到地上。敌军和我军的鲜血,大片大片地洒在开阔地上,染红了夏日茁壮的青草。我军精神抖擞地喊着:“冲啊,杀!”,这喊声震撼着大地,也震撼着永定河的浪滔。
永定河在夏季的七月,显得这样宽阔、浩渺、波涛滚滚向前。
经过一场浴血的鏖战,日军退却了。人们看见一片沾满黑色血迹的土黄军装,向横在那里闪光的平汉线路轨奔跑,然后向丰台匆忙撤退。我军兴奋地叫喊着,端着枪奔跑着,迅速占领了日军退却的阵地。
黄昏的时候,红薇她们赶到了卢沟桥。士兵们正在打扫战场。敌人遗弃了不少尸体。她们立刻跑上前去,在桥边一处隐蔽的地方,搭起了手术棚,为的是就近给我军伤兵包扎伤口,进行急救。
这时,从手术棚外又传来了欢腾的喊声,一个年轻的小战士,背着一支马枪,跑进手术棚,喜气洋洋地挥着双臂说:
“嘿!快看吧,学联又带领着学兵队来参战啦!还带来一批女同学担任护士哪,哈哈,多好哇!”
“淑敏,等我们活儿完了,咱也看看去,我估计一定是冀原带着队伍来的吧?”红薇兴奋地闪着美丽的大眼冲着王淑敏忍耐不住地说着。
“好,咱在前线才过了一天,真像过了一个世纪,咱们还活着,我真想他们啊!”王淑敏兴奋地回答着。
半个小时后,全部伤兵包扎完毕,匆忙洗了手,没有脱掉白罩衫,脸上流着汗,红薇拉着王淑敏和其余的十来名护士,向卢沟桥那里跑去。
“快,快点呀!”跑惯山野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