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鱼
,没有人能够抗拒它的诱惑。通常是在晚冬或者早春,在寒凉的日子,南方的宁静与悠远,太阳仍是暖融融的,吃着大米饭,或者用蒸制的咸鱼下酒,都可以将日子简化成淡然的时光。旧时,南方人瘦,用瘦的手指捏着小小的酒杯,悠然地品饮,无权力之累,无金钱之诱,悄然地感悟生命之谛,人生的平凡且平安的度过,真的说不上是南蛮。
在蒸菜重镇的沔阳(现改称仙桃),人也喜欢合蒸。这种蒸法,以腊肉、咸鱼和腊鸭三味一道合蒸,令世人误以为沔阳三蒸,便是若此三蒸。合蒸的意义在于互相取味,因腊肉多有肥肉,蒸之出油,予咸鱼和腊鸭以油浸之,这味道当然有宽广得多的腊香。我在北京漂泊的诸多日子,最思念得苦的南方的咸鱼腊肉,尤以冬季晒着冬天的暖阳的时候,缺了那样一种腊味,并且还没有咸鱼,日子真的是寡淡得很,无以诉说。
<er h3">三
粉蒸鱼比较难控制,相对于粉蒸肉而言,粉蒸鱼须考虑鱼刺。我觉得做粉蒸鱼,最好是取鱼腩部分,同时要将蒸肉粉浸泡一下,否则蒸肉粉不易蒸熟。鱼肉无油,不如蒸肉那样油和肉中的水分溢出,将粉也湿透。鱼腩好像还是含有脂肪的,所以蒸熟的粉蒸鱼,还会有一些粉蒸肉的口感。
粉蒸鱼味道,显然也是将鱼鲜包含里面,由于蒸肉粉的保护,其鲜其嫩,是其他蒸法不能代替。但是,人们较少制作粉蒸鱼,其因可能在吃粉蒸鱼时,吐刺不那么方便。同时,蒸得不好,腥味也重,对于粉蒸鱼的制作总是一个考验,没有相当的闲情逸志,显然难以驾驭。每次回南方,看到街上现做现卖鱼丸的人,总有许多边角余料,鱼头和鱼腩的鱼鳍部位,他们称此为鱼边。因为余料,处理品,价格十分便宜,我将鱼边买回做粉蒸鱼,恰好粉蒸鱼要的就是那个部位。我发现,粉蒸鱼之腥味不易控制,乃是少油,如若以油搅拌一下,蒸之,腥味大减。
我在北京,做得最好的一次,也算是最好的一次吧,是在丰台韩庄子住的时候。当时,我们在作家出版社出一套九州方阵丛书,有作家出版社的姜琳,有伍立扬、洪烛及姜琳的一位朋友,那次姜琳带了一瓶茅台酒来。很清楚地记得,因为第一次掌勺请客,为了炫技,我做了一桌的鱼,就说这是全鱼宴,大家不易尝到的就是粉蒸鱼了。只是这一盆粉蒸鱼,仍有一些地方的粉没有熟透,那是一件憾事,但也无妨,毕竟粉蒸鱼不常见。
将植物的种子磨细,南方叫粉,北方称面,后来到北方发现,北方粉蒸的事物也是层出不穷,我在河北衡水吃过一种“稠那狗”,这是他们的乡土发音,我无法找到它的正确的词,用玉米粉拌榆树叶子蒸,嚼起来咔吃咔吃的响,玉米面的种子芳香与榆树叶子的清香合而为一,初尝极有味道,我友王冠宇对此大不以为然,天天吃这种东西,可以与人生苦难什么的关联,因为他的成长时期,多吃这样的食物。
除了上述的清蒸、咸蒸与粉蒸,我吃过最好的蒸鱼,是裸的干蒸。在大冶湖的时候,早年湖上有渔民,他们用丝网捕鱼,有一种鱼那里叫黪子鱼,北方叫白条子鱼,那种有筷子长的黪子鱼,肉厚,感觉甚肥,渔民捕到后,扔在船的乌蓬上晒,晒成干鱼出售。有时,他们自己也在船上生火蒸吃。蒸干的黪子鱼,搁点盐就罢,盖因此鱼能蒸出油来,以它的油浸润肉体,全然的本色香味,吃着它然后还喝些乡间的纯谷酒,简直能气死厨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