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意中遇到了哥老会头目
空门?”
“一言难尽。”大空喝了一口酒,抹抹嘴巴说,“我以后再慢慢对你说吧!”
听这话,杨度料想他出家有其为难处,便不再问了,说:“你为何入空门我不知道,但你为何一人在此守萝卜,我却知道。”
“你知道什么?”大空颇为吃惊地问。
“为了这个呀!”杨度指了指盘子里残存的野兔肉,又摇了摇酒葫芦。
“对,你说得对!”大空脸色松弛下来,随即哈哈大笑。
“你住在寺院能喝酒吃肉吗?”杨度夹起一块肉说,“要我做和尚,我也做得,就是不能长期吃斋,要做就做鲁智深那样的花和尚差不多。”
“何必一定要做花和尚,像我这样,做个守萝卜的野和尚也可以嘛!”大空很开心,喝了一口酒,问,“杨公子,你来密印寺住了好些日子了,做什么呀?”
“帮觉幻长老记录沩仰宗的谱系研究。”
“记得怎么样了?”
“大概还有十来天就差不多了。”
“你的朋友寄禅法师怎么样?我不是问他的佛学,我是问他的人品。”大空盯着杨度的眼睛问。
“我与寄禅法师相交并不深,来密印寺前才认识的。”杨度捏着泥碗,沉吟一下说,“据我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看来,他是一个通达世事光明磊落的人。”
“是不是一个真正的和尚?”
“我看是的。”杨度肯定地回答。
大空沉默不语。
杨度看窗外的日头已经偏西了,站起来说:“我要回寺院了,改日再来看你。”
“行,以后常来吧!”大空也起身送他出门。
“你刚才在菜地里做什么?”望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白萝卜菜叶,杨度问大空和尚。
“除草。”大空答,走了几步,他望着杨度说,“你是个饱学士子,应该记得《史记》里朱虚侯的《耕田歌》。”
杨度疑惑地望着这个未受具足戒的野和尚,他怎么会突然想起为铲除诸吕复兴刘家汉王朝立了大功的朱虚侯来?又怎么会想起以《耕田歌》来讥讽吕太后的故事来?
“《耕田歌》说:‘深耕穊种,立苗欲疏,非其种者,除而去之。’这说的便是除草。”大空意味深长地盯着杨度,问,“杨公子,你说,‘非其种者,除而去之’,此话对不对?”
“噢,噢,对,对。”杨度含含糊糊地回答。
夜里,杨度在密印寺云水堂里,又想起了大空念的《耕田歌》。他知道哥老会中有不少人参加了以驱逐满人为宗旨的会党。“非其种者,除而去之”,难道说,大空是在做推翻朝廷的事?但他又为什么要隐居在密印寺里呢?
在通常有功名的读书人的眼里,大空这种不安分的野和尚宜远远避开才是,但杨度却天性喜结交,三教九流,三姑六婆,他都乐意与之往来。这大空敢于与朝廷作对,定然非比一般,他对此人更有兴趣。他隔两三天便到枫树坳去,与大空谈天说地,喝酒吃肉,晚上则与智凡下棋,记录谱系之外的翻阅佛典之事,早已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