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杨度为梁启超的书斋饮冰室题名
释手,说:“卓如,我看不要去做匾,再巧的工匠,也摹不出这字和印的神韵,不如干脆做一个玻璃镜框把它镶起来,挂在书房里。”
代懿忙接言:“嫂夫人真正是行家。宣纸上的字和印是天籁,摹到木板上便是人籁了,两者岂能相比!我没有晳子和重子的才情,我来出力出钱,配一个好的镜框子,就算我们郎舅三人合伙送你的一件礼品。”
“最好,最好!”梁启超高兴地笑道,“这件礼品是无价的。蕙仙,你把你娘家贵筑的特色菜多烧几个出来款待他们。”
坐在座位上,望着满车见义勇为的乘客,杨度心情很不平静。临时聚合,素不相识,下了车后各自东西,做了好事也没有谁来为你传扬,然而所有的人没有犹豫,没有半点顾虑,完全出于自发地赈灾救难。这种团结互助的精神,是不是正是大和民族自强自立的基础呢?他又习惯地想起了自己的祖国。倘若在自己的家乡遇到这种事,救急救难的人当然也有,但难得的是如此全体齐心,全体自觉。眼下的中华民族与大和民族之间最大的差距,是不是就在这里呢?杨度这样想着想着,车已到了横滨。
梁启超转述康有为思想的这番话,使杨度陷入了沉思。
收拾题字和笔砚后,大家重新坐定饮茶。
梁启超说:“受不了也得受,我今天是舍命陪君子了。”
梁启超答:“我正月里启程,先到了加拿大的温哥华,再到美国的纽约,后来又去了费城、芝加哥、旧金山,最后再由温哥华乘中国皇后轮返日本。”
“不用介绍了。”梁启超豪爽地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杨钧杨重子先生,只要见过你杨晳子的,谁都晓得这是你的老弟。”
有一个老头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票子来,塞在房主的手里,众人纷纷效法,房主和他的妻儿手里都捏着大大小小的票子,杨度兄弟见状,也各人掏出一张票子来。房主一家感动得热泪直流,司机招呼大家重新坐车赶路。
横滨位于日本中部西边海岸,离东京只有百来里路,是东京的外港。四十多年前,它还只是一个小渔村,因为是一个很好的港口,随着英、美、俄等外国船只的增多而很快地发达起来。现在的横滨,已是一个拥有三十万人口的大城市了。他们看到市内房屋鳞次栉比,车辆行人熙熙攘攘,商店里百货充盈琳琅满目,市面管理得有条有理井然有序,再次感受到这个蕞尔小国的不可等闲视之。依照梁启超所画的线路图,略微问了问,便找到了山下町梁寓。
代懿问:“这人是谁呀?”
“这次美洲之行是南海先生交给我的任务。他这一年来一直在南洋各国忙碌着,无暇远去美加一带,要我代他去一趟。他交给我的任务,一是在美国和加拿大各地建立保皇会,二是扩大译书局股份,集股开办商务公司,用以作为实业基础,第三是筹款。”
“这是对你们说句实话,在美加一带的华人社区宣传保皇,再也不像前两年那样激动人心了。”
吃完饭后,梁启超说:“今天你们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一个人来,等他来了后我们一起去游总持寺。”
“倒也不是革命党抢地盘。”梁启超手托茶碗,不紧不慢地说话。他身着浅咖啡色团花长袍,上罩一件黑缎夹层马褂,和大多数留学生一样,剪去了辫子,留着西式偏分头。他今年三十一岁,面孔显得清瘦,宽大的额头十分突出,似乎天赋的超人智慧尽藏在这突出的前额里。说起话来轻言细语,与政变前那种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气势大有不同。粗粗地看起来,他不大像是一个流落异邦的政治活动家,倒更像一个沉静的学者。“还是朝廷自己不争气,弃北京而逃,已是把祖宗颜面丢尽;回銮两年了,口里喊变法,其实毫无诚意。这次经济特科‘梁头康足’的笑话,很快便传到美洲,华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