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若道中华国果亡,除是湖南人尽死
茫茫回部几千里,十人九是湘人子。
左公战胜祁连山,得此湖南殖民地。
欲返将来祖国魂,凭兹敢战英雄气。
人生壮略当一挥,昆仑策马瞻东西。
东看浩浩太平洋,西望诸洲光陆离。
欲倾亚陆江河水,一洗西方碧眼儿。
center">宋玉招魂空已矣,贾生作吊还相续。
这篇歌行写到这里本可以收笔了,但一向抱负不凡且爱表现的杨度,觉得这样一篇重要的必将传世的作品中如果不写写自己,那真是太可惜了。不知不觉间,早已是深夜了,室内灯光明亮,隔壁房间里未来的军事家仍沉睡不醒。窗外,夜色黑得连一丝星光都没有,只有日本海的浪涛依旧在不停地奔涌,发出比白天大得多的撞击声。杨度想起了第一次进京中举以来十年间的探索与追求:
“好,不悲当日苍梧死,为哭今日民主稀。写得妙!”蔡锷念的声音高昂起来,杨度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于今世界无公理,口说爱人心利己。
天演开成大竞争,强权压倒诸洋水。
公法何如一门炮,工商尽是图中匕。
外交断在军人口,内政修成武装体。
民族精神何自生,人身血肉拼将死。
“松坡,你们士官学校里的中国留学生,是保皇派多,还是革命派多?”杨度换了一个话题问。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载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少年中国,与国无疆!
“晳子,鸡都叫了,你一夜没睡?”蔡锷怀着一种尊敬的心情,轻轻地问。
第二天,杨钧、代懿都离开横滨返校。杨度没有回东京,他一则要送智凡等启航回国,二则要和蔡锷多在一起说些话。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要将昨天在总持寺突然萌发的念头变为现实,写一篇《少年湖南说》,而且要在横滨写,写好后请梁启超和蔡锷看看,提提意见。
看看世界吧,俾斯麦、拿破仑都是野蛮的武夫,欧洲古国斯巴达,强者去当兵,弱者则被人杀。小小的普鲁士王国,连妇女儿童都知兵,所以能战胜群雄,统一德意志。想到这里,杨度意气昂扬,既然湖南近五十年来已培植了根深柢固的尚武精神,造就了遍布全国的成千成万将官,湖南理应成为中华民族自立自强的中流砥柱,成为各省奋起的带头人。心在急跳,血在奔流,思想如飙风暴雨,诗才如岩浆迸发。杨度挥笔疾书,谱写出《湖南少年歌》中的最强音:
我年十八游京甸,上书请与倭奴战。
归来师事王先生,学剑学书杂相半。
十载优游湘水滨,射堂西畔事躬耕。
陇头日午停锄叹,大泽中宵带剑行。
窃从三五少年说,今日中国无主人。
每思天下战争事,当风一啸心纵横。
“梁卓如真正不简单!”杨度由衷地发出赞叹,心里想,且不说情感之炽烈,文气之磅礴,光是从立意来说,“中国”就比“湖南”来得高大,若再写一篇论说,要超过梁启超的这篇文章,是很难的了。要想超过,必须另辟蹊径。
“要提意见嘛,我提一条。”蔡锷指着稿纸说,“‘若道汉唐国果亡’这一句,‘汉唐’二字改为‘中华’二字更好。因为汉唐作为历史上的两个朝代,实际上早已消亡了,若作为中国人的代称,则人们会理解为汉人唐人,如此,则排斥汉族以外的其他民族。扒开满人不说,中国还有回人、藏人、蒙人,光我们湖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