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谣言
以由隐到显,一个妓女决定了一场战争的胜负;一颗纽扣连接着一位重要历史人物的身世;一座荒村古庙的地窖里,埋藏着一个已逝政权的大半财富……这样的消息刚刚传出,很多人的判断机制立即就瘫痪了。
美国社会学家G..奥尔波特和L.波斯特曼总结出一个谣传的公式:
R=I×A
R是Rumour,谣传;I是Important,重要;A是Ambiguous,含糊。这就是说,如果一个谣言所针对的内容,完全不重要或完全不含糊,即任何一方是零,其结果也是零,完全成不了谣传;如果有足够的重要性又有一点含糊暧昧,或者稍稍有点重要却又具有很大的含糊性和暧昧性,都传得起来;如果两头都很充分,谣传就更强大了。当然此间所说的重要是相对的,如前所说,即便一个公司里哪个女职员长得漂亮一点,她在那里也就具有了重要性。含糊也相对,可以是国际谍情,也可以是秋波一闪。
麻烦的是,世间一切重要的人和事,都无不带有隐秘性,即使不是这样,在不重要的族群心目中,他们仍然是隐秘而含糊的。因此,谣传的机制几乎总是生生不息。
似爱似恨。
对于重要而含糊的谣传对象,传播者的心情非常复杂。带着纯粹的仇恨所展开的谣传也是有的,但那是一种特殊的批判方式,与一般的谣传有所不同。一般的谣传大多包含着或多或少艳羡和嫉妒的成分,即便用无稽的故事、鄙视的口气在数落被谣传者的时候,也挟带着某种趋近情态,甚至某种爱意。爱他的权位、名声或外貌,爱得既隐秘又执著。完全参破红尘的无欲之人很难进入谣传系统,也就是这个道理。但是,所爱的一切自己无法享受,又不按自己的心理轨迹运行,于是也就产生恨。谣传,就是爱情之间的徘徊物。能契合人们这种爱恨需要的谣言,就传得起来。
把这种似爱似恨的情绪扩而大之,我们可以看到,谣传其实是反映了人们在社会参与上的欲求和不满足,是人们关心社会、关心他人的一种变态方式。谣传中没有中立者和旁观者,只要竖耳谛听、张口传递,自身的态度和情感也就投注在里面了。因此谣传也就是一群人对社会问题的一种发言,一切关注社会思潮的研究者都不应该忽视。
与现在流行的商品传销相比,谣言的传播不需要考虑作为过程起点的成本和作为过程终点的消费,一个传谣者只顾完成自己的爱情表达而不必顾及来龙和去脉。他是谣传群体的一员却无须依赖谣传群体,因此在被动的表象下有独立的主动性;与商品传销员无法改变商品不同,他还可以在自己的环节上适度改变谣言的内容,所以即便是一次偶然的参与也很能表现出他的内心爱恨,暴露出他的情绪兴奋系统和关注系统。一个谣言广泛流传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它被很多人自发的情绪兴奋系统和关注系统选择了。
似假似真。
容易传播的谣言还需要一种似假似真的品相。假的部分,为含糊和暧昧留出了余地,为情绪投入让出了空间;真的部分,为求真的欲望找到了许诺,为进一步传递提供了拐杖。显而易见,其中最值得探究的是真的部分。
谣言中的真,既可以是本质性的,也可以是技术性的。具有本质真实的谣言,即便表现形态再怪诞,历史也不会对它们投之以鄙夷。如果水平较高,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已近乎于文艺创作,只不过文艺创作是坦示自身的假定结构的,取得了人类早已签署的契约,而作为民间谣言则毫无规范可言,有时也会产生诸多的负面效果。至于技术性的真实则正好相反,倒往往是为了掩盖本质上的虚假面层层加添上去的包装。
被真实包装的谣言很具有蛊惑力,原因不言而喻。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一件事情的验证从来就不会是全方位的,只可能作quot;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