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 国际
同(去一切界)理想,就目前说终归是幻想。事实是群国并立,而且都确信自己有独立自主的理由。所以谈问题,谈解决,都要在这铁的事实的前提下谈,死马当活马治。
还是只能谈原则。原则是协调比不协调好,所以应该尽力求变不协调为协调,即减少利害冲突和感情不和谐。这求的力量从哪里来?就一国说是以明智为根源的德,比如说,有这种德就会,对于邻国,注重互利而不想扩张;就多国说是以明智为根源的风,比如说,有某一国不讲理,甚至动武而求扩张,这股国际的风就要吹向它,由轻的舆论谴责起,直到制裁和也动武。这股风很重要,但其生成并壮大要有个条件,即绝大多数国家讲理。讲理最好能有个公开而共同的场所,目前的联合国就是这种性质的组织,纵使有时需要吹风的时候,它的风力还不够强大。但小总比没有好,幼芽可以生长,逐渐高大。这力量主要还是只能由各国的明智,愿意并惯于讲理来。
科技使各国的距离缩小了。这会产生大影响,其中有可见的,如出国,朝发可以午至,逛大街,举目多见老外,衣食等用品,不少是进口的或合资的,等等。还有不可见的,是旧所谓想法,新所谓意识形态的变,内容过于复杂,只举一种最能说明情况的,是见到青年男女搂搂抱抱,连老太太们也认为可以容忍了。这是文化的交流,任何时候都不可免,交流(以较高向较低渗入为多)的结果是接近,或再前行,融合。国与国会不会也这样?趋势是这样,但又大不易。原因有总的,是生而为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甘心由姓徐改为姓李的。还有分的,是治于人者不习惯大变,治人者不愿意放弃官位。于是如目前,情况就成为,国与国间,既心怀鬼胎又眉来眼去口这有如战国的形势,战争不断,因而人民困苦是大缺点,但也有优点,是百家真可以争鸣。如果成为大一统,又如果如秦汉之大一统,没有允许思想言论自由并真正照办的宪法,百家争鸣就必致成为画饼。
分,国情不同,文化交流终归不能不有个限度,就是说,其中的一些生活方式,比如两国确是有高下之分,下的也可能不容许高的一方渗入。这对不对?或好不好?也是问题很复杂。如不干涉他国内政与人道主义的不调和就是典型的例。偏向哪一方,取决于由什么人看,怎样看口如被后世尊称为亚圣的孟子就这样看:
汤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云霓也。归市者不止,耕者不变。诛其君而吊其民,若时雨降,民大悦。(《孟子?梁惠王下》)
如果真是民大悦,孟子的主张就能通过吗?问题是夏桀绝不会同意,他还会举出理由,说夏的何去何从,应该由夏的人民来选择,而他是代表夏的人民的。总之,这又是一笔胡涂账,很难算清;如果一定要算,恐怕诉诸理就不能解决,还要诉诸力。
眺望远古,直到现在,人类社会,尤其国与国间的问题,总是嫌取决于力大小的太多,取决于理多少的太少。当然,这也不是说得胜的一定就不占理。但是纵使这样,这理终归是由大量的杀伤和毁坏来,所以是可悲的。可悲的反面是可喜,至少是不可悲,如何能做到了一种是近视的,或说可行的,是形体仍分,文化接近,以求不协调的成分减少;偶尔出现不协调,其处理,要增加明智的成分,多顾及互利,少顾及出气。这自然也要有基础,普遍的,是人民的文化教养;特殊但绝顶重要的,是必须有个不容许某一野心家有任意发疯的权力的稳妥制度。可惜在日前,国情之不同,也是各如其面,想做到这样还大不易。
求做到可喜,还有一种远视的,或说理想的,是形体的完全合,联邦或干脆称为大同世界。这样的大同世界,其中有事务,由大大小小相关的单位管理;也会有问题,由大大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