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生命的享受
,想发觉它就是那么一些纤维、液体和神经组合而成的。我疑惑乐观就是一种液体,或是由某一种循环液体而促成的一种神经状态。可是,我要问问智能生活是从哪一部分产生的呢?智能生活又从何处得到它的生命和滋养呢?哲学家早就告诉我们人类所有的知识都是由于感官之经验而产生。如果我们没有视觉、触觉、嗅觉等感官,便不能获得知识,好比照相机一样,没有了凹凸镜和感光片,便不能拍摄景物。聪明和愚笨的分别就是前者的透镜和感受器比较更精细更完美,因之摄取的影像更清晰,而能保持得更长久。从书本上所得的知识进展到人生的知识,只靠想象或认识是不足为用的;他必须不停地摸索前进——去感觉各色各样事物的实情,对于人生和人类天性中的万般事物,都去获得一种正确的而不是杂乱的整个印象。对于去感觉人生和觅取经验,我们所有的感官是互相合作的;只有感官的合作和心脑的合作,我们才能得到智能上的热情。智能上的热情是我们所必须的,它是生命的标志,其重要犹如植物中的绿色。我们可由热情的存亡去辨认某个人的思想中的生命,犹如观察一株半枯的树,从它的叶和纤维质的水分和结构,可以发现这株树在遇火之后,还是有它的生命的。
心灵的欢乐怎样
这里让我们来讨论这种所谓心灵和精神的高等欢乐,究竟它们和我们的情感(不是智能)有什么关系,它们的关系达到何种程度。谈到这件事,我们就不期然生出以下的问题,这些有别于高等欢乐的下等情感欢乐,究竟是什么东西?它们可是同样东西的一部分,生于情感而又回到情感?它们是否和情感是难于分解的?当我们研究到这些较高的心智欢乐时——文学、艺术、宗教、哲学——我们发现,智能比之情感和感觉实占着较为无关重要的地位。一幅美丽的图画,它的功用,只是使我们回想到一片真的风景或者是一个美丽可喜的面貌,因而生出一种情欲的欢乐,此外可还有什么作用?文学也只是重作一幅人生的图画,表现它的环境和色彩,表现草地的香味和都市中沟渠的臭味,此外,可还有什么作用呢?我们大抵都有一个观念,认为一部小说必须要描写出真正的角色和真实的情感,才近于真正文学的水准。如果一本书的描写脱离了人生,或只把人生做了一个平淡的解剖,那便不是真正的文学;一本书越有真实的人性,也便越是好文学。如果一本小说只淡淡的分析一下,而不把人生的甜酸苦辣描写出来,怎能引得起读者的兴趣呢?
关于其他的东西,例如诗歌,那不过是渲染着情感的真理;音乐,是无字的情感;宗教,是由幻象中表现的智慧。诗歌之基于音韵及真理的情感,正如绘画之基于色觉及视觉一样。音乐全然是情感,绝用不着那种运用智能所必须的语言。音乐不但能表现牛铃、繁闹的鱼市场以及战场上的声响;并且能表现花朵的美妙、波浪的澎湃起伏、月光的幽丽恬静;但如果要越出感觉的界线,而想表达一个哲学的观念时,我们可说它是没落的,它是一个没落世界的产物。
那么宗教的衰落可也就是由于理智的本身而开始?桑塔耶讷曾说,宗教衰落是由于推理过多,“不幸,这种宗教历来已不是在幻象中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而只变成了推理过多的迷信。”宗教的衰落,就是由于迂腐太过,以及由于信条、公式、学说和谢罪文的树立所致。如果要使我们的信仰变成越加正当合理的东西,一定以为我们是对,那么我们将越加变得不敬虔了。各种宗教相信只有它自己所发现的才是惟一的真理,因之,都成为偏狭的宗派,也就是这个道理。我们越是信仰我们是合理的,便越发变得偏狭,这就是目下一切宗教派别的同一现象。因此宗教慢慢地和私人生活上最可憎的偏执仄狭、自私的心理发生了关系。这种宗教造成了个人的自私,不但卑视其他的宗教,并且使宗教的信仰变成了他自己和上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