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uot;说完这句话，那司机开了车门下车去了。

    S夫妇觉得不对，也下了车，原来路左就是一块高地，种着大麦，有好些人在这里，显然都是躲警报来的。S夫妇上了坡，走到麦田边，却见两个孩子坐在地上，原来他们的车先到，也正在望着人丛找他们的爸妈。

    现在明白：他们四个人坐的车子都是私人的车。而且这里离城大概又不远，因为那不是西安市么，在月光下像一大堆烟雾。

    夜气愈来愈凉，天宇澄清，麦田里有些草虫在叫。敌机到底来不来呢，毫无朕兆。夫妇他们四人拣一个幽静的地方坐S下，耐心地等着。忽然有一个年轻人轻手轻脚走了过来，就在他们近旁的麦田里躺下去了，密茂的麦秆把他的身体遮住。

    S他们四人谈着回头如何回城去，觉得仍旧挤上来时的车子有点不好意思。quot;又不知道离城有多远，又不认识路！quot;S夫人踌躇地说。可是他们的男孩子担保路并不远，而且只要顺着来路回去，不会错。这时麦田里忽然有个声音接口道：“不远，至多七八里。quot;S夫妇冷不防吃了一惊，但随即想起这便是躺在那里的年轻人的声音，不禁笑了笑。

    那青年人这时也坐起来了，用手指着路那边道，“也能雇到车。那边不是有好几辆么？西安的人力车也逃警报。quot;

    “恐怕早有人雇定了罢？quot;望着那边说。quot;坐了出来的人，S不是仍旧要坐了回去？quot;

    “不一定。quot;那个青年回答，“警报解除回去的时候，从容得多了，有些人便不打算再坐车。quot;停了一会，他又说，“你们是刚到西安罢？从前来过没有？quot;

    “没有。今天下午刚到。才落了旅馆，就碰到警报。quot;夫人S说。

    这时，他们看清了那青年的面孔了，S一张方脸，五官端正，可是头发乱蓬蓬地，脸色也起憔悴。青年朝S君看了几眼，嘴唇微微牵动，似乎想说一句什么话而又在迟疑，终天忸怩轻声问道：“你——你是S先生么？怎么也到了西安呢？”

    “哦——quot;S君微笑，含糊地应了一声，转脸对夫人笑了一笑。

    “你是S先生！quot;青年确定地说了。”去年你在L城作过一次演讲，我也去听的。不过，你比以前瘦了些。quot;

    于是谈话就多起来了，那青年自言，他到西安有半个月了，是投奔一个朋友打算找事的，谁知到了以后，刚见过一面，事情还没一点头绪，他那朋友忽然不知去向。说到这里，他迟疑地朝S君看了一眼，然后又轻声接下去道：“那不是太怪么？好好一个人忽然会不知去向，可是我不久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既然和他是朋友应当代他想想办法。我找到了他的一些朋友，请他们帮忙，可是……quot;他第二次顿住，头低下去了。

    “大概是你的朋友的朋友也忽然不知去向了罢？quot;S君轻轻地说，那青年又抬起头来，朝四面望了一眼，叹口气摇摇头。

    过了一会儿，S君觉得他不愿再多说，于是就转换了话题问道：“那么你现在作什么打算，找到了事没有呢？”

    “可是——quot;那青年并没回答S君的询问，依然继续他那说了一半的话，“有一天，我自己，我正在街上走，突然被几个人拦住，带我到了一个地方。学校不像学校，兵营也不像兵营，进去了就不让出来。第一天饿了肚子。第二天才摸到一点咸菜。而且有人来和我谈话：问我是哪里人，从前做什么的，来这里干什么？我都告诉了。又拿出一张照片来给我看，问我认识不认识照片上那个人——quot;

    “哦！那人是谁呢？你认识他吗？”S夫人说。

    “就是我那朋友。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