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夫妇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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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母亲逐一说明市房在若干处,每月可收租金百来元,但平均摊派每年修理费也得三百多元,所以实收租金每月六七十元。桑地若干亩,扯均算,每季可收二百数十元〔桑地即种植桑树之地,以别于稻田;桑树的叶只能饲蚕,别无用处(枯叶可饲羊及作药材,但价极低),每当蚕季,蚕旺则叶贵,否则贱,甚至不够本——即每年维修之费,及交官之地税〕。但每年桑地上壅肥、修剪老枝,人工连粪肥共计五六十元,所以桑地收益每季只能算它二百元。至于现金,除了长寿丧葬开支,现存九千三百余两,分存本镇两家殷实钱庄生息,长年息金一分。
粟香久闻我的母亲能干,但以为只是管理家务(指伙食、什用之类),不料她对于财产的经理也这样头头是道,不觉其敬之色见于颜面。
外祖母然后正色说:“桑地我不管了,全交给你们。市房仍归我管,租金作为我和媳妇的日常用度,可是市房修理费要由你们出。现金,全数交给你们,息金也归你们。quot;
粟香先听说市房的租金不归他而修理费却要他出,颇有难色,后来听说现金本息全归他,则转为喜色。
外祖母又说:“将来我死了。我的丧葬费此刻不另提存;到时由你们办。办得好看,是你们的光彩,办得潦草,难道我还从棺材里爬起来同你们争。quot;
这句话,又幽默又带锋芒,母亲听了不禁微微一笑。粟香连忙说:“伯母放心,我也是场面上人,懂个理;况且,妹子(指我母亲)能干,我们办这样大事,怎么会不同她商量呢!quot;
外祖母笑了笑,接着正色说:“现金中间,我要提出一千两,给我的爱珠!quot;
外祖母话刚说完,我的母亲立刻说:“妈妈,不要给我,我不受。quot;
外祖母叹口气道:“不是继承了六房,我才慷慨;如果长寿不死,有子,我也要这么办的。你们都听我说这道理。爱珠十四岁管家,出嫁后她还是管,直到长寿娶亲,她才奉我之命交代给长寿夫妇。她多年管家,每年银钱二、三千从她手中进出,她从没留一钱私房,这都是有帐可查的。现在只给她一千两,一点也不多。quot;
我的母亲仍然不受,我的父亲也说不能受。外祖母排揎我的父亲道:“不关你的事,我自给我的女儿。quot;
这时,粟香却对我父亲说:“伯蕃兄,你接受了罢。quot;又对我母亲说:“妹子,受了罢。伯母说得对,伯父死后,长寿弟年轻,如果不是妹子操心,这份家产,早被别人弄去了一半也说不定。皇天在上,我陈粟香今天这话,出自真心。quot;
母亲见粟香说得至诚,就不好再推让了。吃过午饭,粟香带蕴玉告辞,我和父亲也回家。
母亲在外祖母家又住了几天,和外祖母商量好几件事。第一件,请王家大姨仍来陪伴外祖母。大姨自外祖父故世即来陪伴外祖母,长寿成亲后她回家去了。第二件事,请外祖母的堂侄儿,五十多岁的三表伯(母亲的表兄)来做管帐,外祖母每月给他十元;名为管帐,实际只管收房租,是照顾他的意思。第三件事,派定陆大叔专做quot;管门quot;,任何闲人,不许随便进来。因为母亲觉得外祖家,坐落在比较空旷的西栅风桥南,人烟稀少,左右邻居又良莠不齐,而长寿舅母年青寡居,应当谨慎门户。第四件事是阿秀快要出嫁了,应当趁早物色替手,小大姐难找,决定买个丫头。此事托芮姑娘办理。
母亲回家后,陈粟香就派了个女人来看守,防装假胎。此女人约有三十来岁,就睡在长寿舅母的卧室内,寸步不离,而且没有规矩,半真半假地常常讥讽长寿舅母。不到十天,长寿舅母实在忍不住了,便到外祖母的房内,那个女人也跟进来。外祖母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