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再写得好懂些
提起了quot;儿童年quot;,弄文学的朋友不免要想起儿童文学;想起了儿童文学,第一个扑到我们面前来的问题当然是怎样使儿童容易懂得。其实这个问题不但儿童文学的作者应该注意,一般文学的作者都应该注意;又不但文学的作者应该注意,是凡要把文章做出来给别人读的人们都应该注意。无论我们写的是什么,我们都得先问一问:能不能再写得好懂些?
从事实的证据看来,要文章写得好懂,和要文章写得难懂是同样不容易的。在思想简单的人们,恐怕写出文章来别人要嫌浅薄,硬梆梆从字句上去用功夫,想要别人看起来好象难懂,结果却不是难懂,是不通。近来有所谓神秘派的诗,就是这样产生出来的。
同时,也有很多人在那里高叫quot;大众化quot;或quot;通俗化quot;,也有很多刊物在那里标榜quot;大众读物quot;,或至少quot;中间读物quot;,结果却也完全不是那回事。这倒并非因为那些人和刊物没有诚意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力不从心,要这么做做不到。
比如文艺青年要求指导家们指示他一些创作的方法,指导家们就给了他一大套quot;上层建筑quot;或是quot;经济机构quot;。文艺青年将这套名词背熟了,明知对于自己的创作没有多大帮助,但觉做起批评来是大有用处的,于是他就先做起批评家来了。实际上是做批评的和受批评的同样的不很了然;在前者觉得把这套名词搬弄一番,也就起琳琅可诵,在后者受了几次这样的搬弄之后,渐渐弄出一条轨道来,从此按部就班,再不敢越雷池一步,而于是乎他就一辈子不得超生。
适应着这种倾向而产生的就有在有些杂志上占着一栏的“新名词释义quot;,乃至新名词的专门辞典。这种辞典大都以这套新名词收得越多越新鲜为越可自豪,比如一九三五年一月间铸造的新名词,二月间出版的字典已经收进去,那当然就成了那部辞典可以大书特书的一个特色了。但我们的意思,以为一部辞典的价值完全在于它的各个词的解释的易懂性。这当中有一个首要条件,就是凡解释中所用的词,都必须是不必再查字典也可以懂得的,否则无论那部辞典所收的条数怎么多,都不能算是好辞典。譬如我们买到一本文学辞典,翻到了quot;文学quot;这个词,一看定义是:“在社会的下层基础——经济——上的作为社会上层建筑之一的艺术的一种。quot;这在读过了三年社会学和经济学的人们看来,原不会觉得怎样困难,但在普通的读者,却就觉得他那本辞典是白买了。但会觉得白买,还算是运气的,坏就坏在那人象从前士子读《四书》朱注一般,将白文和注解囫囵地吞在肚里,便自以为已经懂得!
我们觉得现在所急需的辞典并不是这一种,却是象《牛津英文辞典》那样Concise的一部用极浅近的释义来解释已流行的普通用词的词典。因为现在在不算文盲的群众中,连“发明quot;和quot;发见quot;一类普通用语都还辨别不清的人们还是占着大多数,你用quot;建筑”“机构quot;一类的字眼去和他们解说,他们是包管不敢明说自己不懂的。
但这里不是讨论辞典的问题。我们觉得这能不能再写得好懂些的问题,是现在凡从事写作的人们都得时时向自己问着的,而在理论家和批评家尤其重要。
原因是,无论属于什么学问部门的理论都自然要产生一套专门术语出来,所以从艺术学社会学和哲学等等借用术语的文学理论也自然不在例外。但求普遍易懂起见,将这套术语尽量避免或冲淡,却决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创作,本来就没有用术语的必要,那末易懂与否就不完全在这上面了。据笔者自己的经验,这是和作品的内容有密切关系的。你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