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无产阶级艺术
产物。社会阶级愈失起支搘的能力,此种奇形怪状的“新派”愈滋生得多;一九一○年左右的俄国文坛便是一个最好的例。
所以无产阶级如果要利用前人的成绩,极不该到近代的所谓“新派”中间去寻找,这些变态的已经腐烂的“艺术之花”不配作新兴阶级的精神上的滋补品的。换句话说,近代的所谓“新派”不足为无产阶级所应承受的文艺的遗产。
无产阶级的真正的文艺的遗产,反是近代新派所詈为过时的旧派文学,例如革命的浪漫主义的文学和各时代的不朽名著。为什么呢?因为革命的浪漫主义的文学是资产阶级鼎盛时代的产物,是一个社会阶级的健全的心灵的产物;我们要健全的来作模范,不要腐烂的变态的。
如以俄国文学为例,则过去的大文豪,如普希金(Pusov)、果戈里(Gogol)、涅克拉索夫(Nekrassov)
和托尔斯泰(tolstoy),他们在文学形式上的成绩是值得宝贵的,可以留用的;但是最近的蔓草般的新派,什么未来主义,意象主义等等,便是一无所用的。
我们自然极端相信新内容必然要自创新形式;但是从利用旧有的以为开始,也是必要的。
如以诗式而言,现在有许多号为解放的新诗式,正和旧诗式争夺地盘;而无产阶级的作家一则因为歆于“解放”的好招牌,二则表面上是那些新诗式要比旧的自由些容易做,所以就争相效作。究竟这个风气该不该鼓励,是很值得讨论的。
就艺术上讲老实话,新诗式实在是难做得多,(请注意:这里所谓诗式,并非指中国的。)所以拥护旧诗式的人们讥新诗式为浅薄无聊,是不对的;而主张新诗式者以“不习而能”或“更自由地表现情思”为主张的理由,也是错误的。我们如果承认文艺作品的形式是和作者的生活环境有多少连带关系或能多少互相影响的,则我们不能不说新诗式确不宜于无产阶级作者。无产阶级作者的生活环境是工厂,而工厂中大小机轮的繁音却显然是有整齐的节奏的;此种机轮所发的旋律,与其说是近于新诗式,无宁说是近于旧诗式。无产阶级作者天天听惯了这种节奏,精神上的影响该是怎样大。如果他们本凭所观感以创诗式,大概是近于旧诗式的。然而他们却撇了这一条顺路不走,反觅崎岖小径,这岂不是浪费心力?就艺术的价值而言,各种新派艺术的诗式当然有其立足点,未便一概抹煞;然而就其出发点而言,我们不能不说新诗式是一个社会阶级将死时的知识分子所有的矛盾思想与矛盾生活的矛盾的产物。而旧社会阶级的矛盾生活与矛盾思想正是无产阶级所极反对的。
从纯形式方面转到形式与内容的交点——就是艺术的象征(artisticSymbols)一方面,也有应该注意的。我们知道,在无产阶级的军政时代,有许多作者喜欢用粗酷的象征,以激励无产阶级的革命气焰。譬如有一位诗人,因要表现他决意和旧世界奋斗到底的精神,表现他宁愿牺牲一切而不退缩的精神,高声的喊道:“为了将来,我们要焚毁拉斐尔的作品;我们要毁灭那些博物馆,践碎那些艺术之花!”这当然只是感情热烈的象征,并非这位诗人真想如此办。但是不能不说这象征选得太粗酷。一个炮队兵官为的要取射击目标,不惜轰击一个古教堂;但是一个诗人对于这些事总该惋惜,不该快活。人类所遗下的艺术品都是应该宝贵的;此与阶级斗争并无关系。无产阶级作家应该了解各时代的著作,应该承认前代艺术是一份可贵的遗产。果然无产阶级应该努力发挥他的艺术创造天才,但最好是从前人已走到的一级再往前进,无理由地不必要地赤手空拳去干叫独创,大可不必。在艺术的形式上,这个主张是应该被承认的。①
①此节开头有作者的一段说明:“本刊第一期二、一期三、一期五篇上,登过此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