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的恐怖
tragedies in life.One is not to get your ’s desire.to get it.
——Bernard Shaw.
在接壤的地方,每一道路口,都有两层紧密的电网。在每一条的街口,都有面孔黝黑的人,持枪矗立着,凶悍的目光在闪闪的刺刀中熠熠映出,泄露他那被隐藏着待时而动的野性。绝对相反的宣传品在墙壁上和袖笼中遥遥相映,森严的有朱印的告示高张着,胆敢意存扰乱者,着即格杀勿论。一位电车工人,偶尔抬起地下的一张传单来看,在五分钟之后,即被就地正法,遗着没有头的尸身,在紧缩的颈骨中喷着鲜热的血,横卧在街心。一切的工人,从指挥之下,都一齐停止工作。自认为是千金之躯的人,都纷然向认为安全的地方迁去。人力车上,触眼都是家具箱笼行李和慌张的目光。入晚,交通断绝,在黯淡街灯下,了无行人的街中,响着皮靴声,异乡的土语声,枪柄声。在几条更冷僻的街上,有时竟突然发出了一声警笛,接着喊声,哭声,救命声,火光,抢掠,枪弹,警笛,抢劫,火……朋友,在这种的恐怖下,白色的恐怖下,青年人是应当怎样为了他自己的责任,弃下他美妙的梦想,起去为正义而奋斗,正不应再写这样的信给你,叙说一己的私事,与时代和民众无关的私事。
然而我止不住我自己不这样,虽是我心中极想将我手里的笔向那残杀人的人掷去。所以我要写,我不愿掩饰,我要先救出我自己。
这几日神经衰弱,尝透了中夜失眠的苦,每晚因为脑痛,耐不住久坐读书,总睡得很早。上床后因为日间的疲惫,很容易睡熟,但是每到中夜,总是让噩梦惊醒,于是便再也不能入睡。在黑暗的寂静中,从夜二时一直至天明,我睁着眼睛,在枕上反复地转侧,被褥什么都不舒贴,不能再入睡。这样,我眼望着晓色从白纱窗帘中缓缓地爬进了我的房间,夜的黑影在不知不觉中一步一步地退走。
梦境和现实在我朦胧的心中交混着,我不敢扭开床上的电灯。
以前是不常做梦的。近来,自与她熟识以后,梦便突然多了起来,而且梦得非常奇怪。
有一次,我梦见我穿了一件鄙俗的花的衣服,乘着人力车,被车夫不知不觉中将我拉到一条冷僻的弄堂里,让一位黑衣大汉逼着要我将衣服脱下。我已经将衣纽解开了,不知怎样,他因为我口中讲了几句光棍的内行话,竟又替我将衣服扣好,拍拍我的肩膀,讲了许多道歉的话,将我送了出来。又有一次,我梦见我会飞,但是并没有翅膀,我飞到一家的客厅上,那是中国宫殿式的建筑,庭院的墙似乎高得非常,客厅上正在宴客,不知怎样,每一桌上都用盘子堆着许多蜜枣,我飞了下来,竟在每桌上抢了许多,立刻又盘旋着从庭院中飞了上去,长了胡子的老人都茫然张了口对我望着。就在昨夜,我又做梦,这一次,我梦见我家养了十多年的老猫,同一匹邻家的雄猫在屋里吵嚷,吵了一刻,老猫将邻家的猫从屋里逐了出去,骂着“像你这样没了良心的东西,还有脸再同我一起么”,一直逐到外间屋去。我当时并不觉得惊异,忽然旁边有人喊了起来:“啊啊,不好了,猫怎么会说起人话来了。”于是突然拥出了许多人,一齐拥到外间屋去,我也随着。跑到外间,看见老猫垂着前足在地上作人行。我一见了,毛发立时都竖起,吓得失声喊出。这一喊,我便从梦中惊醒。醒来后房中寂黑,我心里突突的跳。我将头缩在被内,不知怎样是好,觉得黑暗中充满了不祥的东西在向我狞视。
这几个梦做得太古怪。我从来不喜穿鄙俗的花的衣服,我更厌恶甜得像蜜枣一类的东西。至于老猫,更在六年前已经死了。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了我神经衰弱的原故。我自己怀疑,我要解剖我自己,所以我才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