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里逃生，俞中兴就这样抓进来了。抓进来后，他愤愤不平，对我说：quot;他妈的警察真不够朋友！quot;我说：quot;美国黑社会有一句谚语说：千万别同警察交朋友，因为你不晓得他什么时候公事公办。这就是说，警察随时翻脸无情的。quot;俞中兴说：quot;是啊！他妈的我们干掉了古永城他们的流氓，是等于帮了警察的忙啊！他们怎么可以反倒抓我们！他们整天靠我们养，真他妈的太不够朋友了！我们杀古永城他们，是为民除害啊！quot;

    我听了，为之好笑，我说：quot;可是，你忘了，你也是一害啊！quot;

    俞中兴说：quot;我是一害啊！可是我们杀了一个，总少了一害啊！

    他妈的警察怎么可以抓替他们办事的人！这样乱来，以后谁还敢替天行道啊！quot;这最后一段话，大大的震惊了我，我觉得说得真是有趣之至、说得真是含义深长。俞中兴使我想到晋朝周处，quot;除三害quot;的故事。周处顿悟之后，上山杀虎、下水斩蚊，然后自己改行向善，后来做了大将，为国殉死，俞中兴有除害之心，不管该不该他除，其人纵可诛，其心不可诛，这种有善念的青年，难道就因一念之quot;善quot;，就要万劫不复吗？这次谈话后不久，俞中兴就被移送司法单位了。他从桃园龟山监狱写了一封信给我，我因为是政治犯，不便回信。

    后来听说他判了无期徒刑，移送绿岛隔离犯监狱，在移送前夜，被打断肋骨多根，显然是有意把他报废了！我读美国舍伍德（Robert Emmet Sherwood）描写流氓的名剧，深深感到：

    流氓之中，有的真有真性情。他们做人，干干脆脆，毫不伪君子。他们的行径或不足取、他们的人生观或很奇特，但他们放浪形骸、敢做敢为，的确比所谓上流社会的狗男女们真得多、至性得多了。上流社会的人，没人敢quot;替天行道quot;，他们只是伪善而已。

    在军法看守所见闻不少，但十九是冤狱，并且冤得令人哭笑不得。例如quot;傅积宽喊自己万岁案quot;，就是最有趣的。傅胖子傅积宽是quot;花园新城quot;、quot;中山楼quot;的建造人修泽兰的丈夫，他在一公家机关做事，十月十日的上午，被派公差到总统府前面做庆祝代表，当天烈日高照，大家站得不耐烦，同事开玩笑说：quot;老傅，等一下子蒋总统出来，喊万岁时你敢不敢不喊蒋总统万岁而改喊傅积宽万岁？quot;傅积宽开玩笑说：quot;有什么不敢，等下子喊给你看。quot;他说话算话，等下子真在众口一声喊时喊了自己万岁，结果被比老百姓还多的治安人员发现，抓到牢里，判了五年。他在牢里碰到我，对我还傻笑呢！一天放封时在小院中散步，一个新来的囚犯哭哭啼啼，班长陈亚象问他判了几年，他说：quot;判了十年，真冤枉啊！quot;班长冷笑说：quot;一点没罪的，判五年；你判了十年，多少有一点罪。quot;傅积宽的五年，就是quot;非其罪也quot;的喊了自己万岁，他真该羡慕quot;江盖世quot;哟！（民进党大员江盖世微时写信给我，说他的名字拼成英文，与quot;蒋介石quot;同音，按说如果江盖世喊自己万岁，应该不被罗织。其实不然，quot;蒋介石quot;三个字，也是犯禁的。）

    其实，傅积宽这种还算是幸运的，他被判罪，至少没戴红帽子。当时最流行的判法是给你戴红帽子，所以如此，和检举匪谍可领奖金有关。有一次屠申虹开玩笑说：quot;我生平最大的目的是想检举个匪谍，领点奖金花花，我穷死了！quot;我说：

    quot;匪谍岂是好检举的！我在军法处坐牢时候，看到不少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