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杂记
家都倾耳以待,因为这是她们的 切身问题,必有一番精当之论!她说话快极了,我听到的警句只是,“历来加‘女’字旁的 字都是不好的字;‘她’字是用不得的!”一位“他”立刻驳道,“‘好’字岂不是‘女’ 字旁么?”大家都大笑了,在这大笑之中。忽有苍老的声音:“我看‘他’字譬如我们普通 人坐三等车;‘她’字加了‘女’字旁,是请她们坐二等车,有什么不好呢?”这回真哄堂 了,有几个人笑得眼睛亮晶晶的,眼泪几乎要出来;真是所谓“笑中有泪”了。后来的情形 可有些模糊,大约便在谈笑中收了场;于是乎一幕喜剧告成。“二等车”,“三等车”这一 个比喻,真是新鲜,足为修辞学开一崭新的局面,使我有永远的趣味。从前贾宝玉说男人的 骨头是泥做的,女人的骨头是水做的,至今传为佳话;现在我们的辩士又发明了这个“二三 等车”的比喻,真是媲美前修,启迪来学了。但这个“二三等之别”究竟也有例外;我离开 南京那一晚,明明在三等车上看见三个“她”!我想:“她””何以不坐二等车 呢?难道客气不成?——那位辩士的话应该是不错的!
1924年7月14日,温州。
(原载1924年《时事新报》副刊《文学周报》第13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