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三
字也好,使他知道她平安无事。基蒂像往常一样,同丈夫分开两天是痛苦的;但是看着他那穿着高统猎靴和白色短衫,显得魁伟强壮的富有生气的身姿,和一种她所不理解的猎人的容光焕发的兴奋神情,因为他的快乐而忘记了自己的不快,快活地同他告别了。“对不住,先生们!”他说,跑到台阶上。“早餐放进去了吗?为什么把枣骝马套在右边?哦,没有关系!拉斯卡,安静点!卧下!”“放到牲口群里去吧,”他说,转身向着在台阶上等待他解决阉割了的小绵羊问题的牧人说,“对不起,又来了一个坏家伙。”列文从他已经坐定了的马车上跳下来,朝着手中拿着量尺向台阶走过来的木匠走去。“昨天你不到帐房来,现在你又来耽误我了。哦,有什么事?”“您让我再做一个转角好吗?再加三蹬楼梯就行了。这一次我们会做得很合适。这样就稳当多了。”“你早就该听我的话,”列文恼怒地说。“我对你讲过要先安装侧板,然后再嵌上楼梯。现在没法改动了。照着我的话去做,再做个新的。”事情是这样的,在修建厢房中木匠没有计算高度,把楼梯做坏了,因此装置停当的时候踏板全倾斜了。现在木匠想要利用旧的楼梯,再添上三级。“这样就好得多了。”“可是添上三级楼梯会通到哪里去呢?”“原谅我,老爷!”木匠说,轻蔑地微笑着。“不高不矮,刚好是地方。就是说,从下面开始,”他带着令人信服的姿势说下去。“上去,再上去,一直到了那儿。”“三级楼梯也会增加高度……但是到底会通到哪里去呢?”“它会从底下上去,我的意思是说,会到顶上的。”木匠固执而有说服力地说。“会到天花板底下,会到墙上去的!”“请原谅。你看从下面开始。上去,再上去,就到地方了。”列文取出猎枪的通条,在尘土里画了一幅楼梯的图样。“哦,你看出来了吧?”“随您吩咐,”木匠说,他的两眼突然炯炯放光,显然他终于恍然大悟了。“看起来,我们不得不再做一个新的了哩。”“好啦,照着我的话去做吧!”列文一边坐到马车里去,一边大声说。“走吧!拉住那几只狗,菲利普!”列文把家务和农事上的一切操心事都撇下不管,他体验到一种非常强烈的生命和期待的快乐,强烈得使他不想说话。而且,他体验到了所有猎人在接近猎场的时候都体验到的一种专心致志的激动情绪。要是他现在有什么心事的话,那只是他们在柯尔彭沼地里找不找得到什么野味,拉斯卡和克拉克比较起来会不会显得更强,他今天射猎得好不好等等问题而已。但愿他不要在这个生人面前丢脸就好了!但愿奥布隆斯基不会胜过他就好了!这些念头也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奥布隆斯基也体验到同样的心情,也沉默寡言。只有瓦先卡·韦斯洛夫斯基不住嘴地兴高采烈地唠叨着。现在,听着他说话,列文回忆起昨天待他多么不公平,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瓦先卡真是个好人,又单纯,心地又善良,而且非常有趣。如果列文在没有结婚的时候和他遇见的话,他们就会成为知心朋友了。列文本来有点不大欢喜他那种及时行乐的人生观和放荡不羁的神气。因为他留着长长的指甲,戴着苏格兰小帽,其余的一切都配合得很好,看起来好像他自以为高不可攀,神气得了不得;但是因为他的好心肠和好教养,这些都可以原谅。他以自己的优良教育、漂亮的英语和法语,以及和列文相同的阶级出身而获得了列文的欢心。瓦先卡对于套在左边那匹顿河草原的骏马大为叹赏。他欢喜得着了迷。“骑着一匹草原的骏马在草原上奔驰,该有多么美妙啊。喂!对不对呀?”他说。他似乎把骑着草原的骏马驰骋在原野上描画成一种浪漫而富有诗意的事情,结果事情完全不是这样;但是他的天真神情,特别是和他的漂亮的脸、甜蜜的微笑、优雅的举止结合起来,是非常动人的。是韦斯洛夫斯基的天性引起了列文的好感呢,还是因为列文想补偿昨天的过错,列文只看见他身上的长处,很高兴同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