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新人。”俞塘：“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程洛愣了下，过了会儿才趴到俞塘耳边，告诉他：“我的脊椎骨被抽出去过。”

    俞塘瞳仁缩了缩，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洛。

    程洛给他描述：“那段时间，我连爬都爬不动，只能瘫在实验台上，像一团烂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头和血肉分离，却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声音很轻，很缓，像是在叙述一件稀疏平常的事：“他们还会敲碎我的骨头，或者切除我的内脏，观察我的反应……”

    “够了，别说了。”俞塘脸色苍白，听得浑身都跟着疼了起来。

    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不断用力，整个人都被窒息感包裹。

    他握住程洛的手，忍不住道歉：“对不起……”

    这段时间程洛表现的都太冷静了，以至于让他忽略了其实这个青年，遭遇的苦难多到他数不清。

    大脑和身体开发到极致，给了程洛冷静思考的能力和卓绝的记忆力，却也让他对那些痛苦的回忆。

    想忘都忘不掉。

    程洛微怔。

    半晌，他把两人交握的手拿到脸前：“你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做的……”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转冷：“而且那些对我做过这些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尝到百倍千倍的痛苦。”

    昏暗的光线下，俞塘仿佛看到了程洛那双漆黑眸子里跳动着的暴虐和怒火，和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刻骨恨意。

    “程洛。”忍不住喊了青年一声。

    程洛回神：“嗯？”

    “你有想过出去以后做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要杀光这些人……”

    “然后呢？”俞塘打断他的话，问：“报完仇之后，你有想过要做什么吗？”

    “以后做什么？”

    眸子里的戾气散了散，这么长时间以来，程洛第一次对未来产生了迷茫。

    因为有俞塘带进来的书，这半年来，程洛足不出户，就已经在脑内勾勒出了外面的世界。

    但是他一门心思想的都是如何高效地复仇，让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而从来没想过复仇之后，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过。

    “对。”俞塘轻声说：“复仇固然重要，但也要想想以后要做什么，该如何去生活。”

    “毕竟你的人生不止有仇恨，还应该有快乐和幸福，你需要用这些好的事情去治愈这些年受到过的伤害。”

    他不信程洛满脑子就只有杀人碎尸。

    他觉得这孩子的心里肯定还有善意。

    只是藏得很深，需要有人帮他引导出来。

    “……”程洛这次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回复了俞塘。

    “你刚来的时候我骗了你。”

    “那张拼图上的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我记得她的长相，我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是因为偷东西被人逮到，活活打死的。”

    “我们是黑户，没有钱，我饿的受不了，妈妈才去偷东西，却没想到因此没了性命。”

    “后来我就被抓到了这里，开始日复一日地经受试验……”

    这次他的声音没了之前的平淡，在提到母亲的时候，握着俞塘的手忍不住轻颤。

    “我恨无能的自己，恨残酷的社会，恨这个人吃人的国家，我憎恨一切，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杀光所有人给母亲陪葬。”

    “但是……”程洛的声音顿了顿。

    俞塘轻轻拥住他，给他力量。

    “但是我知道，我要是那么做了，妈妈一定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