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掉下去！车顶上妹妹们已扑了过来，香莲欲下梯子时，一位壮汉于心不忍，挡住香莲向香梅伸下双手，吼道：ldquo;丢掉甘蔗！快！抓住我的手！rdquo;她仍不敢睁开眼，她想扔掉甘蔗，但却攥得更紧，她的脑海已失掉思维了。壮汉只有再探下身，抓住她的胳膊强扯了上来。妹妹们围着她，仍失魂落魄地哭喊着；她脸色死灰跌坐在车顶上，说不出一句话，缓过气来，才知道在阎王殿上走了个来回！壮汉又好气又好笑地啐她：ldquo;你这小女子！甘蔗比你的命还金贵？！rdquo;她自己也傻笑了，她后来根本没有了理念，也许求生的本能并不排斥甘蔗？总之，她交了好运，保住了命也保住了甘蔗。壮汉还颇感蹊跷地说：ldquo;小女子，你左手哪来的忒大的劲？rdquo;她仍傻傻地笑笑，不接话。她从小就是个左撇子，只是母亲说这不规矩，强制着她改右手。要不，在宴会上，一个淑女左手拿箸，岂不跟邻座ldquo;打架rdquo;？

    她们遇上了热心肠的侠义男人。但是，她们也目睹过另一类男人的表演。与她们挤坐一处的一家，父亲壮年，六个儿子中五兄弟年轻力壮，最小的儿子只有8岁；母亲却瘦小干瘪，不是儿子们的面貌都酷似老娘，真难相信麻雀能下半打鸡蛋？香梅一旁观察，做母亲的几乎没吃上什么东西，一块米糕留得变了颜色，为的是怕小儿子喊饿。火车停靠一个小站时，父亲吆喝着一家全下车，说是喝碗热面条暖和暖和，母亲眨巴着眼小声问：ldquo;要是车开厂呢？rdquo;父亲喝道：ldquo;就你晦气！rdquo;不幸言中，热面条没吃上，火车就跑了，这家人奋力追车扒车，总算回到了棚车顶上，父亲的左胁还死死挟住小儿子时，忙不迭清点人数，尔后，抹抹满头大汗，庆幸地笑了：ldquo;还好还好，都上来了！rdquo;有人提醒说：ldquo;你老婆没上来呵。rdquo;他说：ldquo;是呵，只丢了老婆，女人呀，真是累赘。rdquo;望着胁下还死死挟住的小儿：ldquo;儿子呵，爹可是拚了命挟你上车的！你是爹的命！rdquo;说毕，又回味无穷地笑着。

    香梅的心被狠狠地挫伤了，她再也按捺不住，一边神经质地哭泣，一边质问：ldquo;儿子！儿子！你这做父亲的难道只知道儿子？你们这些做儿子的难道不知道还有母亲？女人不是人？你们还笑？还有没有人性？rdquo;

    那男人敛了笑容，尴尬又不解地问：ldquo;跟你有什么相干？又不是你们家的女人！rdquo;

    香梅哭得更伤心，妹妹们也齐声恸哭，或许理解了二姐的伤心感触，或许得将一路上的苦难宣泄为快？

    苦不堪言。

    在烈日中炙烤过一百回，在高山寒流中颤栗过一百回，在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中洗礼过一百回，在敌机俯冲扫射中死过一百回，在饥渴中挣扎过一百回，不要问这颗心在盐水里浸、碱水里煮，血水里蒸过几多回？那盐水、碱水、血水就是她们自身的泪水、汗水和心淌出的血。

    那男人还在嘀咕：ldquo;女人，真是累赘，女人，坏事的女人。rdquo;

    蓦地，香梅想起了一年前的流亡途中，波贝说出这些话时，毕尔跳了起来，愤怒地吼道：ldquo;你这自私鬼！你给我滚！rdquo;

    她想念毕尔。也许，女人永恒地渴求被爱和被保护。

    但是，在桂林独秀峰上，不正是她自己拒绝了爱和庇护么？也许，追求独立亦是女人永恒的渴求？

    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今夜的月光水一般温柔，今夜的棚车子缓晃荡如母亲手中的摇篮，许多个瞬间过去了，运行正常平安，许多人放心熟睡了，此起彼伏的鼾声揉进列车的咣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