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理解我的善意,不要误解我的行为。我并不是想要补偿这些年来亏欠你们的一切,也不是为了向你们显示我的悔意,更不是想用金钱收买你们的同情。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我死的时候,你们能得到你们于情于理于法都应该得到的。”
从我们坐下来开始,这是他第一次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书桌。我的目光追随着他,那宽阔的背脊,裁剪精致的外套,在庞大体型的相衬下异常敏捷的步伐。然后我的目光集中到最里面的一面墙上悬挂的肖像上,这幅肖像尺寸极大,让人想不注意都难。那是一幅油画,用金色的框镶着,画上是一位优雅的夫人,穿着二十世纪初的时尚衣饰,既不漂亮,也不难看,短短的卷发,带着一顶头冠,表情严厉。他转过身来,抬起下巴指了指这幅肖像。
“这是我母亲,伟大的卡尔洛塔夫人,你的祖母。还记得吗,多洛雷斯?她是七年前去世的,如果她死于二十五年前,希拉,很可能你会在这栋房子里出生。不管怎么样,让死者安息吧。”
他说话时已经不再看我们了,而是在书桌后面忙着什么。打开抽屉,拿出东西,翻动纸张,然后双手捧着朝我们走来。他一边走,一边盯着母亲。
“你还是那么美,多洛雷斯。”他坐下的时候说。这时候他已经不那么紧张了,开始的不自在荡然无存。“对不起,没给你们倒点喝的,你们想喝点什么?我叫赛尔万达来……”他正要再次站起来,母亲把他拦住了。
“我们什么也不喝,冈萨罗,谢谢。还是尽快说完吧。”
“你还记得赛尔万达吗,多洛雷斯?记得当年她是怎么监视我们、跟踪我们,然后去向我母亲告密的吗?”他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沙哑、短暂、苦涩,“你还记得她把我们堵在熨衣室吗?而现在,过了这么多年,现实是多么讽刺。母亲正在坟墓里腐烂,我和赛尔万达在这里,现在她是唯一照顾我的人,这是多么悲伤的结局。母亲死的时候我就该把她辞退,但是这个可怜的女人能去哪里呢?又老,又聋,无家可归。再说,也许她那时候也是没办法,不得不遵从我母亲的命令,虽然卡尔洛塔夫人的脾气令人无法忍受,但她不能因为这个失去工作,她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说这个了,如果你们都不喝,我也不用喝了,继续说正事吧。”他坐在椅子边缘,没有靠在靠背上,两只大手放在他从书桌那儿带过来的一堆东西上。纸张、包裹、盒子。他从外套的内兜里掏出一副金属框眼镜带上。“好了,现在我们来谈些实际问题。一桩一桩来。”
首先他拿出一个包裹,实际上是两个大信封,非常厚,用一根橡皮筋綁在一起。
“这是给你的,希拉。你可以用它为将来的生活开路。虽然作为我的三个子女之一,你应该合法享有我财产的三分之一,远远不止我手里的这些。但这已经是目前我能拿出来的全部现金了。现在几乎什么都卖不出去,时局不好,做任何交易都很困难。我没有办法给你留下任何其他财产,因为你还没有成为我合法的女儿。要是我这样做的话,世俗偏见就能要你的命,我那两个儿子还会把你卷人无休止的遗产官司中去。但是不管怎么说,这里也有差不多十五万比塞塔。你看起来和你的母亲一样聪明,所以我相信你会用这些钱做出明智的投资。我也希望你能用这些钱照顾你母亲,保证她衣食无忧,并且有一天在她需要时尽心尽力奉养她。事实上,我曾想过把这些钱分成两份,你们俩一人一份,但是我知道多洛雷斯一定不会接受的,所以我把它们全部交给你。”
他把那个包裹递过来。我没有立刻反应过来,不知所措地看看母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很短,很简洁,但表示她同意了。这时候我才伸手接了过来。
“谢谢!”我低声对父亲说。
他在回答之前露出了一个热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