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片般飞来的订单一下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让我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崩溃。我不得不像公鸡一样每天天亮即起,晚上很少能在凌晨三点前睡觉。门铃不停地响,顾客不停地进进出出。不过,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难以忍受,甚至为此感到庆幸:这样我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在那个该死的招待会上我能干点儿什么了,那时候离正日子也就一星期了。
顺利通过罗萨琳达这一关后,第二个得知这一突如其来的邀请的人,毫无疑问,是菲利克斯。
“是真的吗?你这狡猾的女人,运气太好了!我都嫉妒死了。”
“我很愿意跟你换!”我由衷地说,“我对那个活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我一定会觉得特别不自在的,陪着一个几乎不认识的人,周围都是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军人、政客,就因为他们,我的故乡陷于水深火热,我也没有办法回去了。”
“别说傻话了。你将成为一个历史性时刻的一部分,虽然这里只是非洲地图上的一个小小角落。再说,你的男伴看起来也相当不赖。”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认识他。”
“我怎么不知道,你以为我今天下午带那个母狼去哪儿吃的点心?”
“国家酒店?”我不相信地问。
“正是!那个老狐狸,喝茶吃英国点心,一直到实在吃不下为止,害得我比平时在坎帕那多花了三倍的钱。不过,这趟也算值了。”
“所以你看到他了?”
“岂止是看到。我们说话了,他还给我点了根烟。”
“你脸皮可真厚。”我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了,“你觉得他怎么样?”
“等他身上那些零件都修好了以后应该还挺帅的。虽然现在还有点儿瘸,半边脸面目全非,但是气质不错,言谈举止也相当绅士。”
“你觉得他可靠吗,菲利克斯?”我忧心忡忡地问道。虽然洛根已经拍着胸脯要求我相信他,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作为回答,我这位可爱的邻居哈哈大笑。
“我觉得未必靠得住,不过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关系呢?你这位记者朋友只不过是个匆匆过客,跟全心全意爱着总督的那个女人有一个公平交易。所以,就凭吸引他来的这些条件,还有如果他不想比来的时候更狼狈地离开这里,就得好好对你。”
菲利克斯的这番话启发了我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件事。跟拉米罗在一起的那段痛苦经历让我变成了一个过度谨慎多疑的人,但是现在我跟马库斯·洛根之间并不存在忠诚与否的问题,完全是一种利益交换的关系。你给我好处,我拿同等的好处跟你交换。如果谁也不肯先付出,那么交易就无从谈起,这是游戏规则。所以我完全没有必要整天着了魔似的纠结于他究竟有几分可靠。是他主动要跟总督建立良好的关系,所以没有理由对我的事置之不理。
当天晚上菲利克斯还详细给我解释了塞拉诺·苏聂尔究竟是何许人也。我经常在收音机里听到人们谈起他,他的名字也常见诸报端,但是对于名字背后的这个人,我几乎是一无所知。菲利克斯像往常一样,向我提供了最完整的信息。
“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亲爱的,塞拉诺是佛朗哥的连襟,他老婆姬达是佛朗哥的老婆卡门·保罗的妹妹,顺便说一句,通过一些媒体发布的照片看,这位女士可比她姐姐年轻得多,漂亮得多,也没那么盛气凌人。据说塞拉诺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家伙,知识水平比我们的‘领袖’高得多,‘领袖’为此也相当不爽。在战争开始之前他是一位检査官,也是萨拉戈萨的议员。”
“是右派的?”
“当然了。但是起义爆发的时候他正在马德里,而且因为政治履历被逮捕,关押在模范监狱,不过最后他成功地让人把他送到了一家医院,据说是得了溃疡之类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