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我跟着那个士兵穿过走廊,跟来时的方向相反,重新穿过大厅,然后进入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比较寂静,灯光也很幽暗。我们拐了好几个弯,先向左,再向右,然后又向左,大概是这样。
“女士,您需要我在这儿等您吗?”到达的时候那个士兵问。
“不用了,谢谢。我想我能自己找回去。”
其实我心里没底,但是一想到外面有个人在等着我,心里就很不舒服。所以,把士兵打发走后,我先上了个厕所,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准备离开。但是又觉得沮丧无力,完全没有勇气回去面对现实。所以我决定让自己放松一会儿,享受几分钟的孤独。我打开窗户,非洲的夜从窗外弥漫进来,带着好闻的茉莉花香味。我坐在窗台上,观察着外面棕榈树的影子,远处传来前院里的一些交谈声。我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只是独自品味着独处的寂静,让心中的焦虑逐渐消散。但是在脑海中某个遥远的角落里,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召唤:快,快,你该回去了。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关上窗户。必须得回到现实,必须得跟那些与我毫无关系的人们待在一起,必须得陪伴在那个把我拉进这个无聊荒谬的宴会、又向我提出各种稀奇古怪要求的记者身边。最后我照了照镜子,关上灯离开了。
我在黑暗的走廊里朝前走,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觉得自己并没有认错路。但这时候我突然迎面撞见一扇似乎没见过的对开大门,打开门,看到的是一间空荡荡的黑暗大厅。看来我找错了。我换了一个方向。又是走廊,我记得好像该往左转,但是又错了,我似乎走进了一个没那么豪华的区域,两边既没有光亮的木制护板,墙上也没有将军的油画,很可能是走进了一片服务区。镇静,镇静,我没什么底气地对自己说。那个穿着长袍带着一身手枪的晚上,在摩尔人社区迷宫一样的小巷子里迷失方向的情景突然浮上心头。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它,把全部精力集中到眼前的难题上,再次改变了方向。突然间我又重新回到了刚才出发的地方,就在第一个卫生间的旁边。虚惊一场,这回不会再迷路了。我回忆着那个士兵带我来的时候经过的线路。好了,一切都解决了,我一边想一边往出口走去。周围的一切果然渐渐变得熟悉起来:放着古代武器的玻璃橱窗,镶着相框的照片,悬挂的国旗。所有这些我都见过,现在又都认出来了。我甚至听到了前面拐弯处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正是在荒唐的粉盒事故中听到的那些嗓音。
“在这儿我们会更舒服一些,塞拉诺朋友,说话也更方便。这是贝格贝尔上校平时接见我们的房间。”一个操着浓重德国口音的人说。
“好极了。”他的交谈对象简单地回答。
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塞拉诺和至少一个德国人就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正走向与我所在的走廊垂直的拐角处,只要我们其中一方走过拐角,就会迎面碰上。一想到这个,我感觉自已的腿都在发抖。事实上,我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更没有什么理由去惧怕这个会面,但是我真的没有力气再把自己假装成一个惊慌失措的傻女人,哀怨地解释因为卫生间水管爆裂了,满地都是水,所以我才会一个人深更半夜在总督府的走廊上闲逛。几乎一秒钟之内我就作出了决定。已经没有时间逃回去了,而且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跟他们面对面,现在既不能后退,也不能前进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唯一的选择就是水平移动,身边是一扇紧闭的门,我想都没想就推开门闪身而入。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从窗户缝里射进来的几丝月光。我背靠着门,等着塞拉诺和他的朋友从外面经过,然后消失,这样我就能出去继续往前走了。那个花园,亮着狂欢舞会一样的灯光、回荡着鸽子一样咕咕叫的交谈声,里面还有沉着冷静的马库斯·洛根,突然间让我觉得它比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