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的静卧疗法才有可能起到治疗的作用,才不会让结核病菌侵人我身体的其他部分。你知道他们说的静卧疗法第一阶段是什么样的吗?”
我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想象。
“六个月,我一直被绑在一块木板上,皮带紧紧捆在肩膀和大腿处,让我丝毫不能动弹。整整六个月,整整一百八十个日日夜夜。”
“那你好一些了吗?”
“一点点。于是医生们决定让我去一家结核病疗养院,在瑞士的莱森。就像托马斯·曼写的里的汉斯·卡斯托普一样。”
我猜想那应该是一本书,所以在她问我有没有读过之前,便抢着继续她的话题。
“那这时候皮特在干什么?”
“他替我出医药费,并且每个月汇三十英镑以维持生活,就这些。没有别的接触,没有信,没有电报,也没有让认识的人带个口信,当然更没有要来看我们的意思。什么都没有,希拉,什么都没有。从那时候开始我完全没有他的音信,直到昨天。”
“那这些年约翰尼是怎么过的?这对他来说一定很难接受。”
“在疗养院的那段时间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我父母坚持认为约翰尼应该跟他们在一起,但是我不肯接受。我雇了一个德国保姆,带他玩,带他散步。但是他平时吃饭睡觉都在我的房间里。对于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这似乎是一段太过悲伤的经历,但是我不想因为任何理由跟他分开。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父亲,如果生活中再没有母亲的陪伴,那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那个治疗有效吗?”
她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们建议我在疗养院里待上八年,但是我只能忍受八个月。他们都说这太不明智了,会让我送命的。我不得不签了无数的文件,来保证疗养院对我日后的健康完全免责。我母亲到巴黎来接我回家。就是那时候,在回家的路上,我作了两个决定。第一,我永远不会再提起自己的病痛。事实上,近几年中只有你和胡安·路易斯知道我得了这个病。我想也许结核病能击垮我的身体,但是不能打败我的精神,所以我决定永远不把自己当成一个病人。”
“那第二个决定呢?”
“开始一段新的生活,就像完全健康的人一样。离开英国,离开我的家庭,离开所有会自动把我跟皮特联系在一起、而且知道我患有慢性病的朋友和熟人,开始一段完全不同的人生。在这段人生里,最初只有我和我的儿子。”
“所以你那时候决定去葡萄牙……”
“医生建议我居住在气候温和的地方,法国南部、西班牙、葡萄牙,或者是摩洛哥北部,气候介于印度那种热带酷暑和英国的阴冷之间。他们为我设计了一个治疗食谱,还建议我多吃鱼,少吃肉,尽可能多晒太阳,不要进行体育运动,也不要有大的情绪波动。有人跟我提起英国在埃斯托里尔的殖民地,我觉得那也许是开始一段新生活的理想之地,所以就去了。”
罗萨琳达的人生轨迹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地清晰起来。她的故事碎片渐渐地拼合在一起,她的生活对我来说不再是一些相互独立又似乎相互矛盾的支离破碎的信息,一切都变得清晰而有意义。我真心诚意地希望她的生活越来越好,因为现在我已经知道了。她的生命也是一路荆棘,并非全是玫瑰,而她值得拥有一个幸福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