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笺蹭地坐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转过头，望向窗外。</p>

    心口猛地一跳。</p>

    冲天的火光映照着夜空，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血红。</p>

    唐玉笺连忙套上外衫，跟着跑了出去，竟看到几个下人杀红了眼，在火光中相互砍斗，惨叫声此起彼伏。</p>

    断了腿的仆役面容惊恐扭曲，蠕动在地不断往前爬，大片血色从他身上蔓延出来。</p>

    “救......”</p>

    模样很是眼熟，像是白天见过，唐玉笺来不及细想，只见脚边飞扑来一道肥硕的影子，撞翻了石磨，另一个更加眼熟的恶仆压着那人的上身，疯狂撕咬啃食。</p>

    唐玉笺捂住嘴，躲避着火星，跑到船舷忍不住发出一声干呕。</p>

    这一夜格外漫长。</p>

    后院仿佛业火炼狱。</p>

    为了不惊扰前舫的客人，管事几乎召来了画舫上所有看护和打手来救火，可很快便发现这大火很是诡异，水浇不灭，土埋不息。</p>

    烈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将下院烧得连灰烬都没能留下。</p>

    最后自己熄灭了，才止了这场闹剧。</p>

    画舫上起了流言蜚语，有人说那火是真火，所以熄不灭。</p>

    起火的地点是下人们起居的后院，一整个六间厢房的院落，里面的杂役们不是惨死就是发疯，在滔天的火焰中没一个幸免。</p>

    最毛骨悚然的是，这火仿佛有灵一般，它只吞噬了那一套院落，其余地方皆安然无恙。</p>

    唐玉笺住的院子就在隔壁，仅有一墙之隔，可她的屋子一点事都没有。</p>

    第二天，几个打扫的杂役窃窃私语，私下里议论着，说那套院子里的仆役死有余辜。</p>

    “平日那些个恶仆作恶多端，死了也没什么。”</p>

    “定是他们惹着什么不得了的贵客了，那可是真火！我第一见到真火。”</p>

    有人转过头，“小玉，你怎么想？”</p>

    唐玉笺没什么想法。</p>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前几日下雨总是晾不干，这一场火倒是烤干了。</p>

    小厮凑过来，看着她洗得发白的被子，“不应该啊，你也太寒酸了，画舫上油水那么多，怎么你还盖这旧被子？”</p>

    唐玉笺心里苦涩，往嘴里塞了一颗蜜饯缓了缓，慢慢摇头，“我的工钱不多的。”</p>

    一旁的杂役眼珠快翻进眼皮里，“她那几个钱都去贿赂后厨，拿来吃吃喝喝了，别听她胡说。”</p>

    旁边还有人帮腔，“她还囤话本，一屋子塞得全是。”</p>

    画舫做的是夜晚的生意，大多数妖邪之物不喜白日出门。</p>

    夜幕降临，画舫各个亭台楼阁渐次点亮了灯火。</p>

    灯笼的光透过雕花的木窗，斑驳陆离地洒在地上。</p>

    今晚乐师的琴声一直没有响起，连平时鼎沸的交谈声都听不见，安静得只剩下风声。</p>

    画舫之上，巨大的银蛇彷若盘龙，挟着狂狷的妖风降下。罡风吹得霎时间万花摇落，飘摇的河灯像是天上的银河倾泄人间。</p>

    蛇背上站着一道细长的身影。</p>

    无数妖邪跪地不起，以额触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恭敬地迎接大妖。</p>

    这样大的妖，倒是极乐画舫第一次。</p>

    唐玉笺并没有得见这样气派的场面，她一早跟着出门采买杂物的小厮下了船，离开了画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