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张纸上写的入学期限是三日后,她便拉着我去铺子里做装书用的箱笼。
我看着那张契纸,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赵婶,王哑巴为何突然要送我去念书啊?」
剪刀划过布料的声音很利落,赵婶子的声音却很低闷。
「原是我那日多嘴,说了句那陈清河在京中做了官,如今你娘跟了去,日后站稳了脚跟,怕是要回来寻你的麻烦,他这才动了心思。」
说着,赵婶放下针线,将我的肩膀掰正,一字一句道:「他是要你好好念书,日后奔个前程,哪怕你那便宜爹娘上门寻仇,你也能应对得当。」
「这一番谋划全然是为了你,香枝,他当得起你一声爹。」
我抿抿唇,低下了头。
6
第二日,我们启程去县里。
其实并非是不能留在镇上,而是那些妇人嘴太碎。
我娘与陈清河淫奔的事情传遍了大街小巷,连带着我也受了牵连,若是留在镇上,怕是不得安稳。
所以王哑巴将铺子盘了出去,又将那间小院子托付给了赵婶,这才放心离家。
谁知刚坐上牛车,便听见奚落的声音:「这王哑巴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吧?竟想着送个小丫头片子去念书,偏生还是那淫妇的贱种。」
「可不是?若不是猪油蒙了心又怎么会被李秀珠那种女人哄骗两次?」
「我看啊,可不是骗,说不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若不然,那王哑巴怎的到如今,连个亲生骨肉都没有?」
「怕不是不能生,当初才要个肚子里有货的吧哈哈哈哈……」
王哑巴偏过头,没什么表情。
可他向来是耳聪目明的,又怎么会没听见?
我只呆愣了一瞬,便掏出包袱里的木雕扔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好扔在那长舌妇的面门上。
我学着李秀珠的模样,恶狠狠的啐了一口:「老东西,舌头长,面杖一擀,当头绳!」
那妇人尖声叫了起来,刚反应过来,牛车已经缓缓启程。
王哑巴微微愕然。
我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拉了拉他。
「爹,你送我的木雕丢了,等去了县里,再给我做一个好不好?」
从小到大,我从曾唤过王哑巴一声爹。
换个称呼不过是舌头打个弯儿的事儿,可我却怎么都叫不出口。
并非是我性子别扭。
而是我觉得,我口口声声唤着的娘从未将我当过亲生骨肉,若是我叫了王哑巴爹,岂不是将他和我那生父陈清河混为一谈了?
我年纪太小,是非对错无从分辨,但我晓得,王哑巴罪不至此。
可如今我想明白了。
我生来便无父无母,唯一爱护我的人,只有王哑巴。
纵使隔着层血亲,他也是我爹。
那只粗糙的手在我掌心颤抖了一下,而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
束脩一交,他手中的银钱便不多了。
统共不过二两银子,租赁了间小院子便花了半两,余下的银钱他还要在街上盘间小铺子继续做木匠生意。
由此一来,我们每?ū??日便只能喝些粟米粥果腹。
但好在第二日,我便要到书院报到了。
云蒙书院是县里最普通的一所书院。
无他,有名的书院束脩太贵,我爹交不起。
但有书可念已经算是不错了。
书院的父子姓贺,是个白胡子老头。
初见我时,他眉毛打成了个死结。
「是个丫头?」
这话一出,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