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裴初声音低哑,将手揣进袖子里,只是传音入密,清凌凌的看了槐妖一眼。安槐正巧接过酒壶,也不嫌弃的直接在他喝过的地方接着共饮,阖眸而笑,“你的事,却也不算闲事。”
这番话不过转瞬,白衣仙尊倏的挥散天边云雨,滂沱雨势这才逐渐转弱,淅淅沥沥,扰得地面几人心神不宁。
布满裂纹的刀刃滚着雨珠,楼相见转了转刀柄,一身黑衣站在雨中犹如琼枝般萧疏轩举。冰凉的雨水从脸颊上划落,魔尊轻轻抬头,视线落在那身红衣身上,“妖王的意思是,我当年没死,全靠燕深。”
他蓦地笑出了声,胸口震颤,点了点头,指腹压着刀柄苍白用力。
“这我知道。”
楼相见的声线沙哑,目光幽邃,好似万里冰河,又像人间悲雨。裴初顿了一下,转过了头,他的目光正好与楼相见对上,天魔印下那双眼眸深沉压抑,偏执猩红。
而此时此刻,九华仙宗的山下,一群魔族整装待发,珞盈握紧手中的长鞭,遥望那座矗立在云海里的巍峨山门,心中惴惴依旧没有平息。
当年楼相见坠入幽魔渊的时候,身负重伤昏迷在崖底,浓重的血腥味早已引得无数邪魔蠢蠢欲动,可是在他摔下来之后,还有一人跟着他跳了下来。
那人隐藏颇深,彼时魔界里也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但众魔也能察觉那应当是个人类修士。
幽魔渊的封印禁锢着魔族的自由,但对于修道者限制相对宽松,可从来没有修士敢轻易闯入幽魔渊的,每个进来的人类几乎都会被幽魔渊里的魔族杀死。
那人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在金丹被废,重伤濒死的楼相见每次被其他魔族,当做猎物戏谑玩弄的时候,那人总在关键时刻护着他,直至楼相见获得魔宫传承。
那时的珞盈曾遇见过那人一次,她当时年岁尚小,只见他悍不畏死,孤身斩魔,硬生生的在众多虎视眈眈的魔族中,为自己,也为楼相见赢得了一条生路。
直至后来出了幽魔渊,在仙魔大战里,无数魔族都死在燕深手上,熟悉的恐怖与杀戮让人忆起了那个曾在幽魔渊里的神秘人。
可就算猜到了又如何?
那人手里断送了那么多魔族的性命,他与魔界早就是血海深仇,楼相见恨他,魔族的人也恨他。后来那人身死魂灭,更不会有谁拿着这些虚无缥缈的陈年往事去触楼相见的霉头。
可谁又能想到,那人还会活过来。
幽魔渊里认出燕深,刻入骨髓的恐惧让珞盈露出破绽,这一点破绽被裴初抓到了,楼相见也抓到了,于是这些本该永远埋藏的旧事,一点一点的浮出水面。
楼相见恨燕深,恨他秘境之内处心积虑的陷害,恨他幽魔渊上那一刀太过绝情,恨他百年对战,时时刻刻都想置自己于死地。
可这恨意的背后,从来都不纯粹,就像燕深每次都想杀死自己,但到绝境之时,他又总会给楼相见留下一线生机。
矛盾,锋芒,残杀,互损……
却又惺惺相惜。
从少年开始,便一直如此,直至今日,仍在纠缠。纵使荒谬荒唐,可楼相见自己清楚,这世间再没有一人,能如燕深一般,让他的爱恨如此鲜活。
痛苦也好,流血也罢,总归这一生楼相见心甘情愿栽在这人手里,哪怕为他身陷樊笼。
收刀入鞘,楼相见一身锦绣黑衣,配着那把鸣雁刀。魔尊笑容闲散,眼尾却浮现出红痕,他抬头而望,向着树上那人伸出了手。
“心猿归林,意马有缰。”
“燕深,我来接我的心上人了。”
裴初袖中的指尖一颤,江送雪的面色清寒,青衣槐妖默默放下酒壶,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
青驴大气不敢喘,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