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995
年是初见,于我而言,那是重逢。
我第一次见傅究是在金色传说旁边的巷子里。
1989
年,上港很乱,那时候傅究还不是赫赫有名的九爷,他们叫他九哥。
傅究还没有坐在金色传说的真皮沙发上,挥挥手就有一大堆小弟抢着为他办事。
十八岁的傅究需要亲自提着刀在街道上跟人火并。
十二岁的我,因为我妈,总被人堵在巷子里揍。
「哪儿来的学生仔?在这儿睡觉,不要命了?」
1989
年,傅究把我从阴暗的巷子里薅起来,用夹烟的手指着我的脸乐:「你怎么被人揍成这副德性?」
我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傅究笑我,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他脑袋上的口子还在哗啦啦地冒血,看上去比我惨多了。
他乐完了,把烟一摁,说:「小子,你叫我一声九哥,我替你出头,怎么样?」
1989
年,童年难以摆脱的苦难,随着一声「九哥」消散。
以恶制恶,是傅究教给我的。
他收拾了那帮欺负人的坏小孩,捡起我的校服,抖了抖,扔我脑袋上:「小子,以后好好上学,别当坏人。」
我问:「什么是坏人?」
傅究指了指自己:「我就是坏人。」
在傅究漫长又精彩的人生中,我是一个不值得记住的插曲。
而在我十二年枯燥苍白的生命里,傅究却成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并不公平。
而这样的不公平,贯穿了我的一生。
最开始的追逐是隐秘的。
我在街道上找傅究,每次看到他就像中奖了一样。
傅究又打架了,傅究受伤了,傅究那么多朋友,傅究笑起来很好看,傅究力气好大,傅究凶起来很可怕……
在最隐秘的角落,我看了傅究千千万万遍。
而他,没有回过头。
他仿佛,永远不会回头。
2
十八岁,我举起刀反抗的时候,想的是傅究。
血落在我脸上,就像它曾经落在傅究脸上。
我永远记得那个黄昏,傅究转身就走,甚至不问问我叫什么。
因为他是坏人,我是好人。
而现在,我也变成了坏人。
再见面时,他是上港声名赫赫的九爷,再不会主动说:「小子,叫我一声九哥,我替你出头。」
他不记得我。
但我叫他「九爷」,他还是会为我出头。
跟在傅究身后的时候,我有一种感觉,仿佛这才是我的宿命。
我天生应该跟着他。
十二岁那年,我就该跟他走。
可直到十八岁,我才堪堪追上他的脚步。
3
二十岁,我的春梦对象是傅究。
我梦见他拿枪的手,划过我的喉结,捉拿我的灵魂。
我对傅究并不完全忠心。
我会从领口窥视他的身体,仅仅是握着他的脚踝都会让我兴奋。
每一次触碰,哪怕是他的责打,对我来说,都像一种奖励。
我不满足于傅究偶尔的目光,我想要他长久的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