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姜左在看书,从眼角余光里看见他坐上床后把被子往自己膝盖上一盖,然后就一动不动盯着自己这个方向看。
“看什么?”她读着书上的字。
“没。”陈月江默默吐出一个单音。
他刚才哭得太凶了,
现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揉搓过一遍一样。
“我包里有润喉糖。”姜左说,
“去拿个来吃。”
陈月江一开始没答话,
过了两秒像是反应过来了,
哦了声,
爬下床去。
他穿着拖鞋踏、踏、踏地走到桌子面前,姜左的房间是主卧,
有两个空间,另一边没开灯,
陈月江看不太清楚,他在桌上摸了一下:“在哪儿?”
“椅子上。”
陈月江又转了个方向去看椅子。
“找到了。”他说,
“你要吃吗?”
“我不吃,你吃吧。”
“哦。”
陈月江剥了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然后掉头回来重新爬上了床。
“多喝点水。”姜左又告诉他。
陈月江的反应还是有点慢:“哦。”
他的水杯就在床头柜上,刚才进去洗澡的时候姜左烧了热水凉在旁边了。
“你是趁着周末跑过来的?”陈月江端起水杯一口一口地喝,姜左就在旁边问,
“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她刚才其实也说过类似的话,
让陈月江周二就买机票回去,
结果陈月江的反应就是掉眼泪,
一边哭还一边吼,好像姜左说了什么伤透了他的话似的。
现在,他的反应也有点僵硬,但好歹没哭了,偏头望着窗帘中间的那条缝隙,张了张嘴说:“我来之前买了明天晚上的机票了。”
姜左不禁抬头笑了:“那我刚让你回去,你跟我哭什么?”
“那不一样啊。”陈月江没有看她。
“怎么不一样了?”
陈月江回头望向她,少年的瞳孔乌黑水亮,眼圈还残留着一点点泛红的影子。
“好,别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姜左妥协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吧。”
陈月江微眨眼睫,缩进了被子里,眼睛仍瞅着她。
他叫了她一声:“姜左。”
“嗯?”姜左说。
“。”陈月江低声说,“我想睡觉了。”
“睡吧。”姜左说,“。”
陈月江是一个心思敏感的小孩,也许是因为家庭原因,也许是因为童年的遭遇,促使他本该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阶段形成了这样的人格,但他会在忙碌的学业里挤出时间跑来法国见自己仍旧是姜左有些意外的事。
成长,这个词说来有些俗套,但姜左长到现在三十岁,她很清楚自己这三十年来经历了哪些成长。
这是一个代表着个人感悟的词汇。
但当这个词汇不仅仅是出现在自己身上,而是具象化地体现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时,这又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了。
姜左知道怎么定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是一种“联系”,一种把之前那些随意而分散的丝丝缕缕拧成一根更牢固更结实的绳子的“联系”。
此时此刻,今时今夜,姜左好像确实看到了那根绳子的存在。
空气寂静。
她闭上眼,合上了书。
*
第二天,睡到早上十点多两个人才起床。
姜左吃到了待在法国的这些天以来的第一顿可以称之为“悠闲”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