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她认认真真说着,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个田字,生怕晏钧记错。
晏钧盛情难却,“知道了,多谢田小娘子。”
小姑娘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他终于转回头,望着那一篮子香花无奈地笑笑,把里头的钱袋拿出来,又捡了几包茉莉糖收好,余下放在路旁任人拣选,自己则慢慢往其他的小摊旁走去。
他也不知道要买些什么,只是被那句买糖哄孩子的话触动了心绪,买了糖块,又觉得该配上些有趣的小玩意——横竖拿着这么多钱呢。
于是买了一只巴掌大的彩画秋千,一只双层高脚玻璃灯,内中可点灯,夹层养着几只金鱼,烛光鱼影相映,好看又有趣。
再有什么愁绪也在人间烟火里消磨干净了,晏钧提着东西回车上,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道,也不知这些东西送给谁?
其实他知道的。
他知道是谁吃了药总抱怨说苦,是谁日日对着高轩阔宇,看围墙边飞过仅有的几只燕雀,消磨掉所有年少意趣。
习惯真是难改。即使他自认为是那个被蛇咬了的农夫,伤口好了,疤还在隐隐作痛;哪怕他把那支远行的柳丢进沟渠里,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内心里却总是一遍遍审视着,怀疑着。
心上扎着一根刺,扎得流血化脓,都要烂在那里了。
可仅仅只是尝到一块好吃的糖果,他还会没出息地勾起本能,哄骗自己不去看他乖巧外表下的算计与杀意,一心一意对某个人好。
忍不住的。
就是该他的,欠他的,这才叫冤孽呢。
晏钧次日下朝,直接去了保宁殿。
萧璟正在换衣服,见他进来也不打招呼,等晏钧行过礼,他忽然转头跟身旁的监侍说,“都下去,叫中书令来替我更衣。”
话也不是对着晏钧说的,崔忠承一副挨了一夜训斥的憔悴样,冲晏钧使了个眼色,忙不迭带着人退出去了。
晏钧走过去,见萧璟对着镜子在摘金发扣,那东西做得精致,花纹枝枝叉叉,不会摘的人准要挂住头发,果然萧璟拿不下来,正使力去扯。
“小心,”晏钧拿开他的手,两下就把发扣解下来,“你是反手,当然摘不下来。”
萧璟不说话,他透过镜子看晏钧动作,对方比他高一点,正好抬手碰到自己的发顶,解东西的样子很认真。
“中书令昨夜玩得尽兴吗?”
晏钧莫名其妙看他一眼,见萧璟盯着他,就说,“陛下的虎贲卫现下连宫外也要管了吗?我不过是去见定安侯。”
萧璟:“这么说,也带上我多好?我难道不想小叔?”
“别胡闹,”晏钧道,“那是你能去的地方?”
萧璟转过来,啪得把玉带解下来摔在地上,外衫衬袍哗啦啦脱个干净,冷着脸说,“是啊,我若要姬妾,也看不上芳溪坊的娼妓,就是不知道中书令喜欢腰细还是肤白?有我小叔在,昨晚抱的姑娘一定称心吧!”
晏钧本来就揣着面具的事,这下也皱起眉,“你哪里学来这些话?”
“中书令不也听懂了吗?”萧璟嗤笑一声,“这么急着来保宁殿做什么?赎买个人,不需要上奏疏让我朱批吧。”
晏钧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得这么详细,细思之下也有些动气,走到一旁,把袖中的面具丢在桌上,
“臣是要赎买个女子,不过请陛下先来看看这女子的长相——看她能不能留在花楼。”
萧璟光着脚走过去,只扫了一眼便怔了怔,随即抬头看他,“哪里来的?”
“自然是芳溪坊,臣去的时候,这面具正带在一个花娘脸上,”晏钧看着他道。
乍一看花娘的眼睛跟萧璟很像,但细细瞧去,天子的眼瞳清亮锐利,此刻更是瞳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