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他已快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同弟弟两个,几乎将存放父亲旧物的榕溪阁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谢云谏先他一步找到,神色激动地攘着几封信跑过来:“哥你快看!我发现了什么!”
那是几封姑祖母寄给父亲的回信,姑祖母名叫谢云因,乃是女帝的另一位小叔叔楚王的母亲,除却楚王太妃之外,她的另一重身份则更为天下人熟知,即大魏有名的神医。
她在回信中解答了一种名为“瞀视”的病症,似是父亲曾去信询问,向她请教此病是否会遗传给孩子,又是否可以医治。
谢云因则言,此症药石罔治,且会遗传,但一般不会影响寿命。若父亲患病,母亲正常,则多半不会传给儿子,却极有可能传给女儿。甚至有些女儿和女婿都不曾患有此病的,生出的孩子却有,可见此病会隔代遗传。
后面的几封回信,则是一些育婴的小知识,得知所生是个女儿后,又教他如何分辨不会说话的婴儿是否患有此病。二人的书信往来,始终围绕着这个孩子与“瞀视”。
“哥你瞧。”谢云谏将几封书信上的落款时间指给哥哥看,“第一封信的时间是永昭十年的五月,茵茵是永昭十年九月初七出生的,算着时间,正是谢夫人怀上茵茵的时候。”
“还有这几封,永昭十一年、十二年,也都是茵茵刚出生那会儿。他这么关心茵茵会不会患这个病,几次同姑祖母书信往来,这,这谁不多想啊……”
谢明庭出神地看着信笺。
这些虽都只是姑祖母的回信,但如弟弟所说,一定是父亲先去信才会有的回信。而他如此关心和清楚茵茵那时的情况,也自然都是背着母亲与顾家来往,也难怪母亲如此笃定识茵是父亲的女儿。
可事实,真就如此么?
父亲是古道热肠的人,若是替友人问,也并非不可能。
谢云谏的声音又将他从回忆之中拉回:“不过我还是不明白,瞀视?这是什么病啊?我听也没听说过,父亲有这个病吗?”
“没有。”谢明庭回过神来,“不过这个病……我似乎曾在卷宗上见过。”
那的确是一般的大夫也不会知道的一种病,患有此病之人,“以黈为赤,以苍为玄”,即分不清黄色与红色、青色与赤黑色。有的甚至全然看不见色彩,十色世界在他眼中根本一片黑白。
他会记得这个病状,还是得益于他过目不忘的本领。是十年前的一桩案子,记录在大理寺的卷宗里,说并州有童子不辨红与青,原以为是被后母下毒,官府审来审去都没有结果。案子递到大理寺来,彼时他的老师大理寺卿封衡特意去请教了太医监,才知世上原有一种病症名为“瞀视”,就是这种情况。
可巧那桩案子,也是男孩的生母患有同类病症,与姑祖母信中所说的“遗传”恰好对应。
但父亲并非“瞀视”,他如何会担心自己的孩子是否患有此病?若这孩子指的就是茵茵,那么她一定不是父亲的女儿!
他如溺水之人得遇浮木,立刻攥着书信回到鹿鸣院。回到房间里,她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发怔,云袅及几个侍女守在一旁,桌案上还摆放着新送去的饭菜。
她在闹绝食,从昨日被留下,再到现在,她只在昨日用过一碗粟米粥,那还是谢夫人千劝万劝才肯用的。今日连谢夫人也不被允许入内,她们几个劝也自然无用。
眼见他回来,云袅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侯爷,您劝一下吧,夫人怎么都不肯用饭。”
他便屏退她们,坐去她身边,离得近了,才发现她在绞给他做的那些荷包、鞋袜等物,一幅幅精美的绣图俱被银剪剪烂绞碎。而她雪颜冷漠,似全然不曾察觉他的到来。
谢明庭只觉心也跟着那些绣品一缕一缕剪烂了,他放柔声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