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清商立时便把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今日太累了,明日,明日我一定来陪你下棋。”
瑛瑛听了,笑着道好,素白的手在棋盘上一拢,又将棋子装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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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起了春寒,连梦里也是风风雨雨,暗了千家万户。
先是幼时的渡口,外祖扶一扶斗笠,几番回看立在堤上的二人,终于还是转回了脸,在风雨里,随着船走了。小世子问母亲,为什么外祖不骑马,而要走水路?母亲轻声道,他是想再看看金陵,再看看我们呢。于是转眼十年,外祖的船又一次行过了烟水路。这一春,也是天涯远。
再有席上桂花酒,第一年醉倒了他的父亲,第二年毒死了一对母子,从此国公府再没有满园的桂花,想起祖父时,只一任思念漫太古,无处可寄。
忽而又转晴,有人提了不爱说话的小鸟,站在太阳底下,神情不大高兴,可他看了,却有些高兴。
一梦数番往事,十中有九,都浸在冷雨里。只这一分晴日,又仙又幻又温柔。
可惜,睁开眼,就知道是梦。却还是恍惚着起了身,行至窗边。
推窗一看,没下雨,但天凉如水,浸在此间的银杏又发了新叶,一片青盖亭亭。
——复又回到案前。
再闭目不久,窗外又起了“笃笃”的几声,慢慢叩着,像个很有礼貌的小妖怪,诱你开了窗,就要露出尖尖的耳朵。
少年于是又起身,慢走几步,开了窗扇。夜色里却真有一张白净的小脸,乌眸映一点灯火如珠,弯起时,浅浅流着光,就这样对他笑了一下。
清商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小宝,开开门呀。”
梦境真荒唐,她如今分明不这样唤他了。
他低眸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有些懒,却忽然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又习以为常地关上了窗。
这突如其来的一摸,像记软绵绵的棍子。清商被摸得发懵,温热的触感在发顶盘旋不去,好一阵子,方才醒过神来。
见他又关了窗,她有点恼,抬手叩窗道:“你这是做什么?”
声音隔墙而来,如梦如幻。
少年驻足,抬手揉了揉眉心,又回到窗前。开窗便看见一个生气的小人,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触手生温,像块极好的玉。
这回却是真的了。
他叹口气,走到门边,拨开了门闩。
清商有点生气,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着进了门,抱怨道:“真是没礼貌,大晚上的来找你,竟然连门都不给我开。”
卫璋在小几边坐了,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道:“抱歉。”
清商也坐下,一脸冷漠:“没用。”
那什么有用?这少年方自梦中醒来,脑袋还有点晕乎,一手枕了后脑,顺势往窗台靠去,墨发流入夜色,衬了身上的玉色袍子,一如水浸。
清商觎一眼他手中的茶:“怎么不给我倒一杯?”
卫璋自顾自饮着,眸光散淡:“凉了。”
怪,太怪了。
他平时对她虽然也冷淡,可总不至于这般懒于应付。清商带着满腹狐疑,试探道:“你……是不是刚睡醒呢?”
卫璋“嗯”了一声。
清商又问:“做梦了?”
他极轻地点了下头,有些迟缓,似乎还陷在梦中。
方才他开窗见了她,却又关上……
清商思量半晌,见他又闭了眼,便起身走到他面前,背着手,弯下腰小声道:“你是不是梦见我了?”
卫璋睁眼,没什么表情地盯着她看了会儿。
这两双乌黑的眼,谁也不肯让,都立志要将对方看个窟窿出来。没一会儿,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