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一回,我叫他吃饼,还殷勤地递粥递菜,却只换来一阵沉默。
难不成他本来就讨厌我?
那也没关系。
这一回,我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不过,七叔这个人也不可得罪。
本地人普遍迷信,爸妈则信得更深。
家里但凡有点不顺,就拿着空酒瓶和五分硬币,蹲在墙角默默祝祷,问是撞了何处的祟。
有时运气不好,分币始终立不起来,或立起来了,纸钱也烧了,事情仍无好转,他们就过河去找陈老七,货真价实地算一场。
这些年,家里虽艰难,花在算命上头的钱倒也有几百块了。
妹妹忽然追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她讨好地笑:「姐,你走这么快呀!」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前世,她小时候还好,不过贪吃一些,我愿意让着她。
等到去县城上了中学,见了世面,就变坏了。
她三番五次地给我打电话,张口就要鞋子,要衣服,还指明要牌子的。
要不到手,又赶上考了倒数,没法跟家里交代,她竟然说:「姐姐不给我买东西,我心情不好,当然学不进去了。」
爸妈信了她的话,不分青红皂白,怪在我头上。
她是我从三岁记事起就帮着摇摇篮的亲妹妹呀。
却心安理得地趴在我身上,吸我的血。
我心中一阵恶心,大步甩开了她。
3
傍晚,我放学回家,看见爸妈拎着扁担,气呼呼地进了院子。
爸身上的衣服撕破了,脸上也有伤。
妈骂道:「孙三这个比养的东西。才托他第三回带肥料,就这样给我们脸色看。」
爸也破口大骂。
我渐渐听明白了。
孙三是我们村卖农药肥料的。
一年前,爸妈想出了一个机灵的主意。
他们提前拿一点钱给他,请他进货时,帮我家带一点。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用比别人便宜的价格,买到肥料和农药。
这两项可都是种地的大开支。
孙三白白少挣了钱,心中不满,但一时口快答应了,也不便反悔。
这次,爸妈去拿说好的肥料。
孙三坐在麻将桌上,只是不吭声。
爸心急,催促了几句。
牌友阴阳怪气地说他厚脸皮,没眼色。
爸一时冲动,先骂了对方的母亲。
孙三当场掀了桌子。
他不听解释,指着我爸的鼻子,非说那句「去你妈的」,骂的是他。
众人厮打了一场。
孙三掏出几张钱,丢在地上,扬长而去。
妈叹气道:「好在钱是拿回来了,咱们以后不找他买,去镇上买。」
爸打断她:「镇上的东西贵得要死。」
两人沉默许久。
我看着他们,心中生起一股寒意。
我记得,孙三有次喝了酒,站在大路上,当着爸妈的面,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拿他油黄的脸贴我的脸。
爸妈笑嘻嘻的,只干看着。
我独自挣扎,拉扯得孙三一个趔趄,拖着我倒在地上,才趁机跑开。
这是我的童年噩梦。
前世一直没问爸妈究竟为什么看着我受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