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嫩的莴笋叶。她同阿音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阿音懒怠怠应一声,忍不住瞄她一眼,白萝卜似的嫩脸蛋儿,透着春桃掠过的粉,连择菜的动作都同抚琴似的,文雅得厉害。
拿腔拿调的,阿音心里头的酸水也搁上了灶台,煮沸了骨碌碌开始冒泡。
她反手撑着酸软的腰肢,揉了一揉,还是忍不住问她:“你吃?”
她晓得阿桃不吃,也就是故意问一回。
阿桃到底单纯,摇头:“大人有些饿,说是想吃阳春面。”
说着她将手自水里拎出来,踮脚找寻柜子里的挂面。
阿音动了动脖子,上前越过她抽出一把:“这个,她爱吃细的。”
后面半句实在是没有必要,可阿音就是想说,一面说一面偷眼瞧阿桃的表情,果然见阿桃愣了愣,抿唇将面接过去。
阿桃甚是安静地煮面,阿音立在一旁瞧。她有些恍惚,阿桃有同十九一样年轻鲜亮的脸,可奇怪的是,从前十九同李十一好时,她虽难过,却并未有这样张牙舞爪的敌意,可对阿桃却有。
她这才意识到,李十一同阿罗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她从前对李十一,像是望着街头一盆金贵的花儿,没银子,买不起,便搁在心里头喜欢着,见有人买走了,也只能暗自嘱咐一句:你可千万好好待它。
可阿罗不同,她从来便长在自己的院子里,即便她从前不大在意,也不能有人明目张胆地挖。
她对阿罗生出了独一无二的占有欲,颇有些面目可憎。
她蔫儿了吧唧地坐着,锅里的奶滋滋地烧干了一半。
她于是站起来,伸勺子搅了搅,余光顾着阿桃的动作,想了想,开口问她:“你同阿罗,要好多久了?”
“要好?”阿桃蹙眉,弱弱地反问。
阿音见着她怯怯的模样便要生火,睥她:“不要好,她带着你做什么?”
阿音收了收下巴,将更露骨的话咬在牙根儿里。
阿桃却说:“大人病了。”
“病?”阿音飞速地眨着眼。
“她带着你是——”阿音停下搅拌的动作,想起阿罗的咳嗽同难耐的呻吟。
“桃金娘是药娘。”阿桃说。
阿音盯着她,蝶翅似的睫毛一扇一扇的,似被围困了几日,终于要飞出眼眶的禁锢。她听见了什么死而复生的声音,面香,奶香,同阿桃身上的花香,混杂出了生机勃勃的架势,她熠熠生辉的媚眼儿有了广袤无垠的神采,聚焦在阿桃嫩芽儿似的脸上。
“什么病啊?”阿音问,嘴角抿得牢牢的,任谁也瞧不出上勾的态势。
阿桃想了想,说:“风寒。”
最后一点子吊的心也沉了下来,阿音软绵绵地“噢”一声,又看一眼阿桃,莫名看出了半分可爱。
第79章
十夜长亭九梦君(四)
阿音活泛起来了。尽管她的脸色仍旧蜡黄,眼睛仍旧肿得似核桃,头发也毛毛糙糙地忘了上刨花水,但她的腰肢扭起来了,蹬高跟鞋时膝盖绷得直直的,半点不打弯儿,婷婷袅袅地走到宋十九同李十一旁边,说是饿了,请宋十九下馆子去。
她想起曾评价自己自私,实在对极了。桃金娘的话是“大人病了”,她的落脚点竟不在“病”上,而在前头那个“大人”
上。阿桃喊一声生分的“大人”,她便在心里跟一句“阿罗”,越念越舒坦,舒坦得头发丝儿都伸展起来。
或者她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阎罗大人神通广大,如今能好端端地回来,只带了一个小婢子,多半出不了岔子。
若说她只请了十九下馆子,那也是有缘故的。她想明白了,既然阿罗未曾移情别恋,那她便有近水楼台的机会,而论到哄姑娘这件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