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宋十九被她的眼神扰得心神款动,她放低了嗓子,轻声说:“从前的记忆是记忆,咱们相识的记忆便不是记忆么?谁说非要搁到秤上量一个轻重?我偏不。”
“世事变幻,神思万千。若从前的我不是此刻的我,明日的我又是不是今日的我?这一个时辰的我,还是不是下一个时辰的我?”
“你心里头的,又是哪一个我?”
“你从前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你最是通透,最是聪慧,怎么如今却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呢?”
她一连抛了好几个问句,扔得李十一的眉头微微蹙起来,她又一回哑口无言,依稀记得这仿佛是第三回
。上一回是她质问自己凭什么不能喜欢她,再上一回,好似是在一个繁华却空荡的街道上,有一位怒气冲冲的小公子,仰着下巴同她辩驳她朱厌的罪责。
宋十九这才温情地住了嘴,好一会子才说:“你瞧。”
“前世今生,你都说不过我。”
“今生前世,我也都打不过你。”
“因而有些事情大抵是命中注定的。而可以随意更改的那些,想来也无关紧要。”
茶汤凉了,热气也散了,宋十九的面庞清晰又透亮,在烛火中摇曳生光。
她说:“有件无关紧要的事,我此刻想要改一改。”
李十一心里咯噔一声,有了微妙的预感,好似有人在拉着她的心尖轻轻拽了拽,下一秒又轻柔地抚一把。
宋十九朝她伸出手,抿了抿唇:“你过来。”
李十一迟疑了一瞬,走至她跟前,而后被她捉着手腕一带,侧坐在了宋十九的双腿上。
宋十九圈着她,眼瞧着李十一狐疑地将一个眉尾挑完,才将散着香气的嘴唇贴近李十一颈边的红痣。
她用鼻尖蹭了蹭,声音低得好似在呢喃:“想要你。”
想要十一,想要令蘅。
她移开一点距离,眼珠子也漫上了粉色,她便用这样将醉未醉的眼神望着李十一,问她:“好不好?”
李十一的呼吸有一瞬间小小的错乱,然而她只将矜持的云霞藏在耳后,面上仍旧一片清冷,她自上而下地凝视宋十九,右手扶上她的背。
她问:“然后呢?”
“然后,我向你请罪。”宋十九捉住李十一的手。
“怎样请?”李十一的眼神快要化开。
“任君采撷。”
最动听的情话,叫做欲望,说出口的三个字,是想要你。
想在你写字时要你,在你画画时要你,醒来要你,睡前要你,想占有你完整的身体和时间,想做你情感的上位者,和思想的膜拜者。
她要以所有想象过和不敢想的羞耻姿势通通要一遍李十一。
还要将从前未曾赠出的那枚印章,以别样的方式镌刻在最温热的湿润里。
她将与她做一场酣畅淋漓的爱,然后做一场漫长而美妙的梦。
第90章
但与先生阖玉棺(一)
雷雨声将小楼的懒骨敲碎,美梦自阴沉沉的天色里醒来。阿音靠着窗户,兜了一绢子自上海带来的燕窝,架着银剪子小心地挑拣细毛,阿罗披着披风坐在一旁,翻一页书便细细咳一声。
她的身子骨好得差不离,唯独阴雨天有些反复,背上湿湿冷冷的,似隔壁大爷患的风湿。
她咳一声,阿音便皱一回眉,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暗暗加快了挑燕窝毛的动作。
楼道里传来响动,李十一同宋十九下了楼。阿音暗暗瞧,二人不似从前那样腻在一处,前后保留了半个身位的距离,连手也未拉上,只一边一个搭着楼梯扶手往下走。
李十一不瞧人,低头